第77章

分局汲汲忙忙, 幾個刑警從档案室裏搬出已結案的卷宗,重重落在桌面,周圍刑警都放下手中正忙碌的活計, 湊過來幫忙翻看卷宗。

老曾翻了翻兩大箱子的卷宗, 說:“都是近三年發生的命案。”

季成嶺:“李隊說這些意外事故有可能是人為導演,死者是受害者、也曾是加害者。”

這話反過來說也對。現在是可怕的劊子手, 曾經也是走投無路的無辜的羔羊。

“李隊說廖學明很可能是第一個被害者, 所以翻找命案卷宗的時間從廖學明被害之後開始。”季成嶺招呼人過來一起翻找卷宗:“已結案的卷宗都在這了。我們需要找出死者曾直接或間接接觸明熹心理診所的卷宗,李隊說這是連環兇殺的共同特點。”

老曾抽出一份卷宗翻開閱覽:“猜想成立的話, 卷入連環兇殺命案的卷宗不止東城分局這兩箱。粵江市各區近三年來定為意外事故而結案的案件多不勝數, 得通知市局, 讓他們幫忙。”

季成嶺:“我已經告訴刑副支隊,他說程局長在會議上提過多人組織的連環兇殺, 要各區分局彈性配合東城區。所以在這之前, 我已經通過佟局致電市局和各個分局,他們應該已經忙起來。”

老曾驚嘆於季成嶺處事成熟穩妥,隱約有了點李瓚的風采, 只等再磨礪兩年、辦個大案就能厚積薄發坐上刑偵隊一把手的位置。

不過東城分局刑偵一把手的位置於季成嶺而言, 估計也只是個跳板,人家庭背景就擺在那兒, 目光自然是放到市局、省廳, 仕途雖一眼能望到底但真是令人艷羨的敞亮。

“幹得好。”老曾坐下來和其他刑警一起翻看卷宗, 順嘴問一句:“沒看見李瓚,他又跑了?”

“王說他去市中心交響樂團,連夜找黃牛買的票。曾隊, 李隊應該是去查案吧?”季成嶺迷茫:“交響樂團和命案有關系?”

老曾淡定的說:“他心裏有數。”反正他們沒人跟得上李瓚的思路,任他去了。

這時, 有剛抽出卷宗看了眼就舉手的刑警說:“這宗意外事故死者之一曾有過精神病理就診記錄,但沒說明她在哪所心理診所問診!”

“拿來我看看。”老曾接過來,一看是兩年前的命案,一對男女醉酒失足墜河而亡,監控錄像沒有記錄到兩人墜河畫面,但監控到兩人醉酒同行的畫面,再根據屍檢和痕檢結果判定為一起意外事故。“王,你查一下女死者的就診記錄。”

王頭也不擡:“放桌上。”

“這裏有一宗命案,死者沒有任何心理疾病,分別是一男一女,死於彎道超車的意外事故。事故發生在三年前,男死者是京九牧馬會所的工作人員,工作崗位是人事經理,但年收入很高。”

另一個刑警問:“年收入高有問題?”

“年收入高沒問題,可這裏用紅筆特意圈出來,我一眼就注意到,所以抽出來看,死者之一正好和京九牧馬會所有關。”那刑警說道:“紅筆圈出來的意思是說年收入遠遠超過與職業等值的工資。”

老曾接過卷宗,看結案落款人是‘李瓚’不由緊皺眉頭,三年前的李瓚正處於低迷期,那時他只經手一些小案件。

這樁命案無論是死者的社會身份和社交關系,以及屍檢、痕檢結果都明確是一起意外事故,但李瓚還是圈出他認為是疑點的‘年收入’。

老曾微微嘆氣,到底是天分過人。

“先把有問題的案件抽出來,再進行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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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的氣氛僵持,方明煦面色蒼白、嘴唇幹裂,始終沉默不語,進入一個不合作、不抵抗的無聲狀態。

陳婕束手無策,她撐著額頭深呼吸,扯開唇角自嘲的笑:“方明煦,你或許真的不是‘方明煦’,但你一定知道廖學明和韓經文的死。我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麽,可是那個虐殺廖學明和韓經文的兇手很有可能還導演了其他兇殺案,有些被害者或許犯了法、做過錯事,但你捫心自問,這個過程有沒有牽連無辜?是不是真做到冤有頭、債有主?!”

“他打電話到刑偵辦。兩次。”陳婕沉聲道:“我起初以為他是挑釁警局系統,博關注、博出名,炫耀自己輕易宰割他人性命,如神的裁決。但他向我求救。方明煦,他在向我求救。”

方明煦無動於衷,可若仔細盯著就會發現他空洞的眼神逐漸聚焦,心神被陳婕的話吸引。

陳婕:“他說他要自首,又求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起初是不明白的,為什麽一邊說要自首的劊子手,一邊殘忍的虐殺一個活人?為什麽要我一定找到他?怎麽這麽自相矛盾?查到方明熹和方明煦的過往,我突然間明白過來,因為他失控了。”

“一個被仇恨蒙蔽多年的人,虐殺曾經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人,沒有得到救贖反而越陷越深,逐漸牽連無辜。可他明白自己殺戮的行為不對,他想停下來又停不下來,所以找到我、希望我能阻止他。”陳婕盯著方明煦,停頓許久才喟嘆般的說道:“他本來應該是個心很軟的青年,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