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瓚:“王珰珰,查一查死者最近三個月的銀行流水。”

王珰珰:“沒問題。”

熟人作案,死者沒有防備——她沒防備是因為信任還是認為兇手不可能殺她?

碎屍目的和拋屍原則相悖是因為兇手有恃無恐,還是在挑釁什麽?又或是因為兇手沒辦法遠距離、多行程的拋屍?

遙控筆在修長的手指間翻飛,李瓚若有所思,猛然攥住遙控筆握在掌心。

他擡頭:“先這樣,都去整理一下思緒。季成嶺留下。”

其他人都陸續離開,季成嶺合上筆電,猶豫半晌來到李瓚跟前問:“有什麽事?”

“你是中國公安大學優秀畢業生,在校各科成績基本滿分。17年曾在暑假旅遊時參與破獲一起打拐案,從而獲得表彰。一家三代全是警察。”

這背景紅得發紫。

紅專正,到哪兒都是得供起來的一尊少爺佛。

市局挑他放到分局來,居心不要太明顯了。

季成嶺不太喜歡旁人提及他的家世,聞言冷下臉問:“您說這個什麽意思?”

“放輕松,聊天而已。”李瓚歪著身體靠著椅背,沒點正形,懶得不忍卒睹。

季成嶺臉皮抽抽:“我覺得沒什麽可聊,還不如專注案件。”

“那行,出去吧。”

“?”

李瓚攤手:“無話可聊就不說了。”

季成嶺憋著氣,忍了忍,抱著筆電把門甩得砰砰響的走了。

過了一會,老曾推門進來把一份資料交到李瓚手裏:“你讓王珰珰查的資料。”緊接著,用‘今天吃什麽’的聊天語氣說:“市局是想讓季成嶺取代你的位置?”

李瓚翻開資料來看:“是好事啊。刑偵辦後繼有人。”

老曾:“跟你比還差得遠。”

一個天一個地那麽遠。

李瓚眼皮不擡一下的說:“那小子背景了得。”

老曾:“背景又不是真本事。”

李瓚:“警三代,省廳有人,中央還有那麽點關系。他要是來了,分局配置可以跟市局支隊看齊。”

話音一落,老曾沉默不語的起身出門。

李瓚擡頭:“你去哪?”

老曾:“我去看看档案室裏有哪些還沒報上去的案子,不計大小,功勞能往季成嶺身上堆就行。我們得趁早出手把他搶過來,”他搓著手,眼冒綠光:“這可是個金疙瘩。”

李瓚反問:“金疙瘩不是我嗎?”

老曾冷漠無情:“你老了,退位吧。”

“……”

每天都期待同事被暗殺. jpg

*

下午5點鐘,天色昏暗。

這幾天溫度驟降,白天暖陽傍晚則冷風伴細雨,那股刺骨的寒冷是沒有暖氣的南方人才懂的痛。

李瓚通宵至今沒合過眼,咖啡濃茶沒吊用,差點扛不住想去買包煙蹲馬路口抽,最後還是硬生生忍下了。

從抽屜裏翻找出一件毛毯,再拉出折疊的躺椅,李瓚直接在辦公室裏蒙頭睡覺。

眼睛一閉,疲憊如潮水淹沒了他。

黑暗席卷而來,外界的嘈雜腳步聲、鼓噪言語以及桌椅挪動的聲響,統統自耳際遠離。

緊繃的神經得以松懈,李瓚陷入沉睡。

……

猛然驚醒,置身黑暗和靜寂裏,李瓚一時間想不起他身在何方。身體的任一角落裏似乎都潛藏著可怕荒謬的孤寂,隨時隨地準備將他徹底吞噬。

落寞和孤寂僅維持短短一瞬,李瓚便抽身而出,恢復平時的冷靜。

看了眼時間:20:32。

睡了兩個小時,現在精神飽滿力量充沛感覺可以一打十。

李瓚抓起外套離開,刑偵辦僅亮著幾盞小燈,裏面還留了幾個刑警在工作。

他們同李瓚打招呼,李瓚應了聲:“早點回去。”

驅車離開警局,暗沉的天空還飄著繡花針似的細雨。公路兩側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芒,雨絲打在燈盞上反彈四下散開花。

來往的汽車似深夜裏穿梭的孤舟,於四縱八橫如蛛網的交通樞紐劃行,越過漫漫長夜,在路燈的注視裏停舟靠岸。

李瓚向右打方向盤,銀白色的車輛脫離大部隊拐進另一條公路。他猛踩油門,汽車如海洋旗魚兇猛敏捷地飛向無盡的夜色。

明灣區海港工業區。

夜色朦朧,而工業區燈火輝煌。細雨飄零,工業區仿佛被輕紗籠罩。

璀璨燈火與朦朧細雨交相輝映,街上行人伶仃,少了煙火喧囂而多一份煙雨幽靜。

燈火零星處,車輪猛然急刹發出激烈刺耳的摩擦聲響。重壓之下,前輪深深的壓進年久失修的水泥地面,乍然蹭起汙濁昏黃的泥水。

聲勢浩大的轟然乍響過後是汽車熄火的聲音,夜裏寂靜無人的街道重歸無聲。

李瓚拔出車鑰匙,套在手指間轉來轉去,望著不遠處裝飾著深綠色門框的兩層樓店面。

該店面名為‘隆申煙酒商行’,夜店老板進貨的原廠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