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夜寒風刮掉樹上最後的枯葉,寒冬悍然而至,驟降的溫度讓玻璃外側結上了雪白的棱花般的薄霜。
梁瑄伏案工作,一日沒挪過窩,都快把軟椅坐出一個柔軟的坑來。
窗外北風呼呼地刮,寒氣順著窗縫鉆進溫暖的室內,像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冷滑地攀著梁瑄冷白纖長的手指。直到寒氣把關節處咬得酥麻,梁瑄才擱下筆,十指交疊揉了揉指縫,往手心兒裏哈一口氣,又低頭畫。
他一貫是不達目的不休息的結果性導向工作狂,有了陳晉開的止疼藥,仿佛更是給了他放肆的理由,連口水都懶得喝。
“終於...”
梁瑄看著電腦上幾套成品圖,心滿意足地倒在了椅背上,整個人像是被拆掉骨頭似的,懶洋洋地團著身子。
卸了憋著的一口氣,放松下來,梁瑄這才覺得疼。
他不知道胃裏怎麽跟裝了個永動機似的,疼得有節有律且永不停歇。
他不耐煩地反復深按著上腹,剛起身就被劇痛扯彎了腰,扶著桌子輕喘半晌,還是疼得胸悶頭暈。他也不委屈自己,立刻從抽屜裏捏出一片小白藥片吞了。
舌尖的苦味又帶動他脆弱敏感的味蕾,他攥拳抵著唇小口幹嘔了一下,背後浮了一片涼汗,黏糊糊的,又凍得他一哆嗦。
“好冷啊。”
梁瑄扣上睡衣的毛絨帽子,踩著拖鞋,敷敷衍衍地去廚房燒了個水。
要不是因為冷,實在是懶得燒水。
要是沈珩在就好了。
抱著他,一冬天都不用發愁降溫的痛苦。
梁瑄百無聊賴地看了眼手機備忘錄。
祁寒說沈珩最少要明天晚上才能坐飛機趕回來。
他看著水壺咕嘟地冒著水汽,透過氤氳霧氣看窗外的寒凍,眼神飄渺悠遠,愣愣出神。
沈珩的傷還沒好,天又冷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m'm嚯g e氵夭艹冫欠
真讓人放心不下。
梁瑄的嘆息被水壺的尖銳的報警聲蓋了過去。
接著,家裏所有光亮一瞬消失,所有的用電器同時進入靜默,唯有窗外的風聲凜冽而過。
居然停電了?
梁瑄站在一片夜幕裏愣神,後又灑脫得一笑而過。
算了,這暴風雪很給他面子,至少讓他把設計稿畫完交了。
梁瑄小心翼翼地摸著墻回到臥室,極熟悉地跳上床,把自己裹成了粽子,試圖用睡覺來抵禦寒冷。
可寒氣跟冰刺似的,順著梁瑄的皮膚往裏紮,最後通通匯聚到他脆弱的胃部,瞬間從四面八方重重刺了進去,把胃壁直接紮成了篩子,到處漏風。
梁瑄疼得臉色煞白,雙手顫抖著卡緊胃腹,默念‘不疼不疼不疼’,試圖用心理暗示抵禦生理疼痛。
精神勝利法好像真的有點用。
梁瑄很快暈了過去,既不覺得疼也不覺得冷。
只是,連夢裏也是冰封雪飄,他艱難地在雪地跋涉,臉都凍得僵硬。
忽得,他覺得雪有點化了,身上暖和得不可思議。
梁瑄密長的睫毛微顫,慢慢張開眼,觸覺延遲三秒回籠,後知後覺感受到他腰上攬了一雙熟悉的手,後背靠著火爐似的胸膛,緩慢地起伏著。
灼熱的呼吸細密地灑在梁瑄的後頸處,癢癢的,他像是被春天的柳絮掃了一下。
梁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了顫。
那雙手也跟著動,在梁瑄冰涼的腹部打圈轉著揉,動作很遲緩,力道很溫柔,像是仍在睡夢中的本能反應。
“沈珩?”
梁瑄遲疑地喊了他一聲。
“...嗯。”
那人聲音略啞,帶著還不清醒的困倦鼻音,用雙手掰著他的肩,將他單薄的身體轉向自己,接著慢慢張開了眼。
沈珩的瞳孔被月光映得很亮,又帶了點不清不楚的迷離。
梁瑄從被窩裏拿出雙手,攀上他的脖頸,在他好親的唇上吻了一下。
“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為什麽這兩天不接我電話?”
“唔,懶得接。”
“這麽懶嗎,梁總監?”沈珩也懶得發怒,只是懶懶挑了話尾,“但我看設計部的進程倒是很快,莫非,你是只敷衍我?”
梁瑄笑他:“是啊,誰寵著我,我惹誰的禍。人性就是這麽卑劣,我也不能免俗。不過,沈總是不會跟我一般見識的,對不對?”
沈珩又看他一眼,右手按著梁瑄冰冰涼涼的胃。
“我回來的時候,你抱著肚子睡的。現在還疼不疼了?”
梁瑄抓著沈珩溫熱的右手,在自己平坦的腹部遊移,在絞疼處輕壓他手背。
“嗯...疼著呢。”
一聲‘嗯’字說得九曲十八彎,可那人表情卻不痛苦,仿佛獵物膽大包天地撩撥追兇的獵人。
“只是幾天不見,梁總監就這麽迫不及待?”
“嗯,饑渴難耐,恨不得茹毛飲血了,沈總。金絲雀情人需要主人的‘好好’服侍,否則,就撞開自己籠子跑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