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3頁)

許清被梁瑄話裏的欣慰打得眼圈紅透,二十多歲的老爺們兒眼淚差點都掉下來。

“總監,我能行,你放心吧,別說話了,我送你走。”

梁瑄纖長的睫毛微闔,輕輕搖了搖頭,再睜眼時,神色已經安寧許多。

“好多了,大概最疼的勁兒已經過了。”

“真的?”

梁瑄微點頭,慢慢擡手按了耳機,氣聲嘶啞虛弱,可語氣卻一如往常從容:“公關直播與帶貨直播的區別,前者展示誠意,後者展示利益。思源這次公關的最終目的,是重建品牌信心,重拾口碑。面對辱罵,姿態謙卑,反而會讓大部分理智消費者心生同情。所以,這場大型辱罵,反而是給我們送來了絕好的營銷烘托。”

許清琢磨琢磨,忽得恍然大悟:“頭兒,你是說,罵人的,是雇人黑我們的,對吧?”

梁瑄輕輕點頭,冷汗隨著白皙脖頸微揚,順著肌膚紋理淌了下來,滑進襯衫領口間。

“那我們,就讓他們罵?”許清也覺得不大對味兒,這觀感實在太難看了。

梁瑄汗涔涔的額頭上黏著碎發,他沒有力氣撥弄,只嘴唇微啟,聲音輕到幾不可聞。

“這就是第二層了。誠意不是靠退讓來成全美名,而是勇於承擔錯誤後的不卑不亢。網絡不是法外之地,律師既然在場,我們就該握緊武器防守反擊。”

許清又一次恍然。

“獲取同情,建立信心,同仇敵愾,也算是給立了思源一個好的人設了!”

梁瑄輕輕頷首。

許清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腦袋靈光開竅,在梁瑄給了提綱的情況下,超常發揮,與技術和公關組一起,把‘黑粉’事件平息地幹幹凈凈。

“咳...”

梁瑄捂著唇輕咳,不知為何,連呼吸都染上了灼熱,像是有人在他的胃裏放了一把火,然後隨著呼吸,火苗奔湧,順著經脈把他的五臟六腑都燒得灼痛。

這是...牛奶過敏嗎?

梁瑄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己並非這幾日沒好的胃痛卷土重來,而是嚴重的過敏反應。

他雙手深陷進腹部,極輕地痛喘了一聲,窩在躺椅角落,艱難地顫抖著。

說是疼過勁兒的話,當然是騙人的。

食物過敏,胃只會越來越疼,直到暈過去。

他還記得,有一次自己無意間喝了牛奶,病發倒地昏迷,把沈珩驚得手腳冰涼,一路背著他跑到校醫院,連手機都跑掉了的事。

“真...真傻...”

梁瑄蒼白的唇邊竟還抿了一絲笑。

不管什麽時候,想到沈珩,他總是會笑。

大概,這輩子都改不了了。

“總,總監...”

許清又急三火四地奔了過來。

“原本馥郁濃情系列走的是法式熱烈,模特骨架大,而沈總拿來的衣服是中式風,骨架身量都要更小。B組模特在路上了,可就算來了,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拿來我看...”

梁瑄的話被劇痛打斷,他雙手死死攥著襯衫,拳頭幾乎要將上腹按穿一個洞出來,他胸口虛弱地起伏,高燒和劇痛淩遲著他的意識,眼前也覆了一層黑白的雪花網。

他很想昏過去,可不知一股什麽樣的毅力支撐著他,讓他從痛苦的泥沼裏艱難地爬了出來,冷汗淋漓地又張開了眼。

這是他們並肩作戰的第一場大秀,他不要提前退場。

他不想。

不甘心。

梁瑄睫毛上掛著的不知道是冷汗還是眼淚,在張開眼的一瞬間,如同蝴蝶振翅,晨露輕顫,悄然沿著白如骨瓷的消瘦側臉滑了下來。

沈珩的電話又一次打來。

可這次,梁瑄再也沒有力氣去接了。

他水墨似的眉眼輕彎,用眼神示意許清來接。

許清為難地接起,結結巴巴地解釋著現狀。

他等了一會兒,近乎正襟危坐地等候沈總指示,結果只等來了一句。

“梁瑄呢?”

梁瑄做了一個忙碌的動作,許清編瞎話順溜地飛起,隨口扯了謊,可信極了。

對面沈珩‘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許清還等著指示呢,結果什麽都沒等來。

他有些懵了,撓撓腦袋,用不太聰明的聲音誠懇求教:“沈總,請問,模特的事應該怎麽處理?”

“還有半小時,岑小姐會到現場。她下午簽合同時拍了幾組平面,衣服應該都在,按照尺寸,讓設計部的人現場修改即可。”

許清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知道改衣服沒那麽容易,就像行船,也得先探測清楚哪裏有暗礁哪裏是淺灘吧!

拿來就改,還只有一件,沈總真以為設計部的人都是天降奇才?!

他委婉地表達了不可行,可沈珩語氣十分篤定。

“只要梁瑄在,就沒問題。”

許清聽得這鑿鑿之言,都快信了茶水間那些‘梁瑄後台是沈總’的八卦流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