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少年姑娘風華露

京兆府

京兆府尹於年坐在高位,面無表情的看著堂下的場景。

景大公子臉上添了不少彩,嘴角微微紅腫著,衣衫略有些淩亂,向來一絲不苟的頭發有幾縷從發冠中溢出來,不時的用手指揉眉心,頗有些疲憊的坐在椅子上,長隨禾滄小心翼翼的守在一旁。

而褚三公子渾身上下除了袍邊染上些灰塵有些褶皺外,只脖子邊有一點點細微的傷痕,整個人神清氣爽,儼然不似才打過一場架的樣子。

不用說,這場架,褚三公子打贏了。

而少年一身桀驁,神情坦蕩,絲毫沒有打了人的悔意。

少年身後那二十余褚家府兵則虎視眈眈盯著他。

於年挪開眼不想再看。

這哪裏是犯人,這分明是祖宗!

神仙打架,何苦為難小鬼。

堂上沉寂了許久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於年深吸一口氣,拍下驚堂木,“堂下何人,所犯何罪。”

這句例行公事的話喊完,他就見那少年瞪著一雙黝黑的大眼怪異的盯著他,好像在說…

“長安城還有不認識我褚容的?”

於年,“…”

於年不知該怎麽跟這位說,這是審理案件的必要程序。

褚家三公子養尊處優,雖闖禍無數,但還沒有進過京兆府,不懂得京兆府的規矩倒也正常。

於年有心想說幾句,可看了眼椅子上一身狼狽的太傅嫡子,於年終是閉了嘴,輕咳幾聲,盡量讓面色嚴肅幾分。

“本官問話,堂下之人回答即可。”

褚容正欲不耐的開口,雲望便湊近他小聲道,“公子,這是審案的規矩。”

“哦。”褚容皺了皺眉後,擡眸直直的看著於年,道,“褚容。”

於年對於雲望的竊竊私語只當看不見。

還覺得這小廝有點眼力勁。

“所犯何罪?”

褚容面上又露詫異,犯了什麽罪難道不是官府定嗎。

還要他自己給自己定罪?

褚容看向雲望,這也是規矩?

雲望默不作聲的點點頭。

“喔,那可能…”褚容想了想,回道,“是死罪吧?”

雲望,“…”

於年,“…”

眾衙役,“…”

又是一陣詭異的安靜後,雲望戳了戳自家公子,“過程,大人問過程。”

褚容,“…喔,不是叫我自己給自己定罪啊。”

於年扯了扯僵硬的唇角。

他審案多年,還沒見哪個犯人要自己給自己定死罪的,若是都這樣,還要他來審什麽案。

且這位的死罪,他小小京兆府可做不得主。

“過程就是,我砸了景家的牌匾,魚缸,門,桌椅…花草,玉像,還打了人。”

褚容非常配合的說了整個過程,事無巨細,不錯過一點細節。

於年的臉更僵了。

他這也是第一次見無需審問,就將作案過程說的這麽詳細的…犯人。

但是…

這不是為難他嗎!

認的這麽幹脆,叫他怎麽判…

真把褚三公子抓起來放牢裏去?

這還不如兩方拉扯一番,好叫他有台階下,也有時間去請人。

正在於年絞盡腦汁想著如何處理這事時,突然想起…褚三公子說的牌匾,玉像...咋這麽耳熟呢。

轟!

於年腦子裏像有什麽炸開一樣,震耳欲聾,頭暈目眩。

他身子前傾,顫著聲音問,“褚三公子說的牌匾,可是陛下賜的字,那玉像…可是陛下賜到景家的飛天玉像?”

在他驚愕失色的注視下,褚容淡然的點頭,皺著眉不耐的反問,“景家還有第二個牌匾,第二尊玉像嗎?”

於年倒抽一口氣,失聲道,“那是死罪啊!”

褚容聳聳肩,“我早說了是死罪啊。”

於年,“…”

“所以,要現在砍我頭嗎。”

於年,“……!”

他砍…砍不起。

“這…這事本官做不得主,需要稟報給聖上。”

褚容哦了聲,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歪頭看向景時卿,“府尹大人說他做不了主。”

景時卿,“...我沒聾!”

褚容,“那是我下手輕了。”

景時卿氣的咬牙,“...褚容!”

“喲,這會兒不換褚三哥啦。”褚容嗆了句後就不再去看景時卿黑成炭的臉色,而是朝兩邊的衙役招招手,“既然要稟報聖上,那就是說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好歹給個椅子吧,剛打完架很累的。”

衙役,“...”

“怎麽,他景時卿能坐,我坐不得?”褚容見沒人理他,聲音更大了,“哦,不肯給啊,罷了罷了,誰叫我沒有一個當太傅的老子呢,拼爹拼不過啊。”

衙役滿臉苦澀。

這是拼爹的問題嗎?這分明是犯人和苦主的問題!

“雲望,給爺拿件衣裳墊墊,沒有椅子,爺就坐地上。”褚容低頭尋了個合適的位置指了指,“就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