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洗腦(第2/5頁)

安東尼喘著粗氣,什麽溫和洗腦……什麽懷柔安撫!浪費時間……全是在浪費時間而已!他放棄了……他只覺得萬分惡心!他從一開始就應該來硬的!

嫉怒燒心,安東尼咬牙道:“這都是你自找的……賀予……你自找的!你可怨不得我!!”話音畢,他擡手一下猛按在了電椅的洗腦旋鈕上,瞬間將功率調到會讓承受者無比痛苦的最大值!

這種洗腦是極粗暴的,其功率足以摧毀上百個人的意識。

賀予整個人都彈起來,卻又被束縛繩索狠狠勒住,這樣的劇烈反應在極端的時間內不斷重復,電流撕扯著他的每一個細胞,切割著他的每一寸血肉。

“都是你自找的!!”安東尼沖他怒喝道。

賀予被電流刺地驀睜雙眸,他在這正常人絕不能承受的劇痛中不住痙攣。五內如焚,臟腑揉碎,腦子裏似有一根根鋼柱猛然紮下,要鎮壓要埋葬他那些少的可憐的美好歲月。

那些歲月從小到大,多多少少總與謝清呈有關。

翻盡他的人生之書,只有那個人無論是沉冷還是溫和,總是平等地對待他的。

只有那個人,總是將他當普通人看的。

“謝……哥……”枯槁的嘴唇,喃喃地漏下這破碎的聲音。

只有那人知道他的危險,還是願意在他發病時抱住他。

“謝……清呈……”

世人皆將他視為罕見病案,當囚異獸,只有在那雙沉和銳利的桃花眼裏,哪怕是怒著的時候,倒映著的,都是真真正正,屬於賀予自己的臉。

只有他……

這一生,只有他……

“謝……醫生……!”

功率表到了極限,無數看不見的鋼柱錐入他的腦海掀起怒濤洪波!他在海浪中不斷地哀鳴,哭喊,掙紮……他想阻止那擎天之柱般的思想囚柱鎮下他僅有的溫暖。

他來這人世二十三年,僅僅只有這麽一個人真心待他好過!不要……不要撕碎他……不要埋葬他的感情……不要!!

監控儀瘋狂鳴叫,安東尼面目扭曲,幾乎就要用拆筋碎骨的痛苦將他逼到窒息!

他在自己的意識之中,似滄海一粟,卻要與天柱抗衡,蚍蜉撼著樹,他守著他的唯一……可他再也撐不住了,那是足以毀掉數百人意識的力量……

血肉之軀,怎能相抗。

他發顫,嘶吼,血順著他的七竅流了出來。

眼耳鼻喉,俱是鮮紅……

到了最後,電椅已至最大輸出值,驀然斷了電。

賀予垂下臉,一動也不動地倒在了受刑椅上,旁邊的腦內清醒監測數值,終於如安東尼所願,歸於了猩紅色的零值。

焦煙四散。

靈魂剖離。

他腦海中的那根鋼柱終於被一刺到底,他在潛意識中抱著他的謝醫生不肯松手,於是真正的賀予就與謝清呈一起,被曼德拉的思想鋼柱打入了腦意識的最深處。

如那一年太平洋風波,他沉入海,墜入淵。

他很貪婪,想永與他所愛之人在一起。

他不敢貪婪,只想永與他所愛之人在一起。

太平洋海戰時無人可成全他。

至少在這一次的洗腦中,在他的意識裏,他可以成全他自己。

——謝清呈,唯獨你消失的時候,我才會消失……他們要奪走你,那我就保護你到最後一刻。

他這樣想著,懷揣著對謝清呈所有的愛意,在自己的腦海深處,擁著謝清呈,陷落黑暗,閉上眼睛……

“滴滴滴……”監測器的蜂鳴聲中,那個青年形容淒慘地倒在躺椅上。

他腦海中的愛與執著,他的溫柔和天真,最終在這足以將一個正常人硬生生折磨到死的機械洗腦中,被塵封入汪洋。

什麽自我意識都被洗去了……

什麽感情,都被殘忍地剝離了。

他最後喚的是謝清呈的名字,以他僅剩的溫柔與清醒。

血淚淌滿了青年蒼白的臉頰。

他愛他,到最後一刻。

到大海深處。

到鯨落盡時。

到屬於賀予的意識的數值歸零前一秒,他還不肯忘記掉這深情。

謝清呈這三個字,原是賀予對世界最後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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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聞和安東尼各自離開之後,段璀珍一直獨自躺在最高實驗室內。

她睜著眼睛,擺弄著那個剛剛完善好的腦電波儀器。

年輕,健康生命……這些是世上最美好的東西,許多年輕人不懂,他們還活在最好的年華之中,並對此習以為常,而因為習以為常,所以從不珍惜。

她卻很渴望。

也許是在大危機面前,人人都會忍不住回憶過去,即使段璀珍也不能幸免,因此極少回首往事的她,竟也在此時回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歲月……

她想起自己在去滬州讀書之前,曾是段家村牧牛放羊的苦命人,擡頭是塵沙蒙住的天,低頭是溝壑縱橫的地,滿眼都是灰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