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曾經(第2/4頁)

謝清呈咬著煙拖過煙灰缸,把煙從幹燥的嘴唇間拿下來,磕去了煙灰。

“是沒必要。”

“但你知道嗎?我看著現在的你,我想到了一些事。”

“什麽。”

鄭敬風長嘆了一聲:“我想到你小時候……”

“……”

“我第一次見到你,你還在念小學。那天你媽媽感冒,你自己主動要求去食堂幫你媽打飯。”鄭敬風剛毅的眼睛裏蒙上一層回憶的柔軟,“你媽媽喜歡喝西紅柿雞蛋湯,你那時候個子不高,站在湯桶邊,夠不著大勺。我看到了,就走過去幫你……你擡頭和我說謝謝的時候,我一看你的眼睛,都不用介紹,我就知道你是周木英和謝平的孩子。”

“……”

“後來你經常來辦公室做作業,累了就披著你爸媽的衣服趴在桌上睡一會兒,等他們下班。單位裏很多人的孩子我都見過,你是話最少最懂事的那一個。”

鄭敬風也吐了一口煙圈,頭往後仰了仰,目光追逐著煙而去。

“我後來忍不住好奇,問你爸爸,這孩子是怎麽教的。他笑著和我說,沒人管你,你自己就是這樣的性格。我覺得老謝真是夠炫耀的,不服氣,我就跑來問你,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了,我那時候問你為什麽這麽厲害……你給我看了散打比賽的獎狀,那天剛好頒完獎。”老刑警道,“然後你說……”

鄭敬風:“你想當個警察。”

謝清呈:“我想當個警察。”

“……”

這句話是同時說出來的,說完兩人都有些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鄭敬風才道:“別的孩子在那個年紀被問理想,大多都是個模糊的概念。你不是,我一看你眼睛裏的光就知道,你是認真的。大概是你從小就有這樣清晰的打算,所以你活的總比同齡人清醒,目標明確。”

謝清呈抽完了煙,又點一根。

鄭敬風:“你少抽點吧。”

“沒事。”謝清呈說,“你繼續。”

鄭敬風嘆息:“……但你那時候的鎮定也好,冷靜也罷,都還像個正常人。我現在看著你,真的,我挺為你擔心。一個普通人是無法承受你這樣的心理約束度的,這會把人逼瘋。小謝,你真的沒有必要這樣緊繃。”

“我沒覺得緊繃,也沒覺得累。”謝清呈說,“你不用替我想一些弱點出來,我很習慣我現在的狀態。軟弱是女人該做的事情,和我無關。”

鄭敬風被他兩句話就氣得頭疼,擡手點了點他:“你這男權主義真的有問題。你要改改。幸好我們隊裏的女同志不在這裏,不然你長再帥,你都該被她們翻白眼,並且我還會覺得你活該,她們翻的好。你什麽陳舊破思想!”

謝清呈不在意這些東西。

他撥弄著煙濾紙:“寒暄也該結束了。鄭隊,聊正事吧。”

“哪件不是正事?”鄭敬風瞪他,“我問你,你的命不是正事?外面那大廣電塔投放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視頻不是正事?你是沒看手機,現在網上都吵翻了,你真行啊謝清呈,那麽一個□□組織被你惹的專門找了你的視頻免費投送,你說這算不算正事?還有档案館爆炸時你和你那個小朋友兩個人在裏面,是,我是相信這事兒就和你倆交代的一樣,但上面能那麽認為嗎?程序能那麽走嗎?你還要接受調查,你那個小朋友也是。這算不算正事?還有,你——”

“他的傷怎麽樣了。”謝清呈打斷了鄭隊的滔滔不絕。

老鄭愣了一下。

這是他進屋以來,謝清呈問的第一句有點人味的話。

謝清呈對賀予是內疚的。

他很少會對什麽人產生內疚感,尤其是這種年紀比他小太多的人。

說難聽的,有時候謝清呈看這些小年輕,都不太像在看一個個有血有肉的生命。

這並不是說他沒把他們當人,而是說他沒有太把他們對自己的感情太放在眼裏。

賀予也是一樣。

盡管謝清呈和他相處了那麽多年,從賀予七歲起到十四歲,他都是他們家的私人醫生,但是謝清呈從來沒有把賀予放到過一個能和自己正常對話的高度去過。

他總是在教賀予該做什麽,除了單方面的指教之外,他從來沒想從賀予身上獲得任何東西。

更沒覺得他能從一個少年身上獲得任何東西。

這是第一次,謝清呈注意到賀予已經長大了。有著他無法忽視的喜怒哀樂,個人意願。

謝清呈想起賀予臨走時那個冰冷的眼神,又看著自己身上漸幹的熱血,第一次非常清晰地對賀予有了病患之外的情緒觸動。

他又問了一遍:“鄭隊,他怎麽樣了。”

“你那小朋友是吃錯藥了吧。”鄭敬風搖搖頭,“非親非故,陪你進档案館。”

“還有你,你怎麽可以由著他和你一起鬧。跟你一起做那麽危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