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從一開始就有些抵觸(第2/3頁)

但是礙於謝雪在場,所以男生還是對她的哥哥禮節性地笑了一下,說:“揚州炒飯。”

謝清呈端詳了幾秒鐘,冷著張爹臉:“圍裙脫了,我重做一份。”

“……”

“你這些年在國外怎麽活下來的。”

“……點外賣。”

謝清呈看他的眼神就更犀銳了,帶著些責備。

賀予在這樣的目光下,沒來由地覺得這種感覺很像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別墅新修剪的綠茵地上,謝清呈低著頭看著七歲的他,凜冽的眼神好像能把他的心臟都檢視剖開。

那一天還是賀予的生日,一群孩子在賀家偌大的別墅裏玩耍,孩子們玩得累了,就在湖崖邊的白砂石地上聊天,講自己長大了想幹的職業。

“我長大之後要當明星!”

“我要當科學家。”

“我要當宇航員!”

有個小胖子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但又不甘示後,左看右看,正好看到管家帶著一位年輕的醫生從前院穿過。

綠茵茵的草坪,湛藍如洗的天空,年輕醫生懷裏抱著一束為了拜訪主人而買的捧花,開到燦爛的無盡夏繡球花被淡銀色的綢面紙裹著,搭配銀柳和重瓣鮮玫瑰,花束上還別致地覆蓋了一層點綴用的薄紗。

謝清呈一手抱著花,另一只手則很隨意地插在衣兜裏。他穿著幹凈合身的實驗室制服白大褂,胸前別著兩支圓珠筆,因為沒有在正式工作,他的衣服是敞開的,露出裏面鉛灰色的襯衫,還有被休閑西褲包裹著的勻長雙腿。

小胖子看呆了,過了一會兒,伸出短短胖胖的香腸手指,指著謝清呈,聲音很響亮:“我要當……我要當個醫生!”

忽然風刮得緊了,而賣花的商家包裝的他媽太不用心,這風居然把謝清呈懷裏花束上的紗巾吹開了,白紗一下子飄在了草坪上空,又於風停時堪堪然落下。

小孩子們齊齊仰頭看著那塊白紗,而那白紗最後不偏不倚,落到了唯一興趣缺缺的賀予跟前。

“……”賀予雖然不喜歡家裏這些經常會出現的醫護啊,藥代啊,還有科研員,但他習慣了彬彬有禮。所以他還是低頭,拾起那方柔軟的紗巾,走過去——

“醫生,您的東西掉了。”

他仰起臉,正對上一雙瞳水淡漠的眼睛。

大夏天的,卻讓那時候正在學唐詩的賀予莫名其妙想到了一句話:“雪聲偏傍竹”。

謝清呈低頭接過輕紗,實驗室制服隨著動作微微吹拂,像是白鶴化成了妖魅後的羽蛻。

“謝謝。”

這個時候,賀予忽然從他袖口間聞到一股淡淡的藥水味道。

有研究表示,人與人之間的感覺如何,有很大一部分取決於對方身上的氣息。

意思就是,如果一個人正好散發著你所喜歡的體香,那就更容易讓你一見傾心。而如果那個人身上的氣息讓你覺得討厭或者害怕,那麽你們的未來關系恐怕就不會有什麽良性發展。

賀予不喜歡謝清呈的氣息。

冰冷、堅硬,像是他從小到大吞下過的無數苦澀的藥片,打針之前擦在皮膚上的酒精碘伏,蒼白冰冷無人陪伴的病房裏彌漫的消毒水味。

他幾乎是對這種味道有本能恐懼的,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可是肩膀卻被管家伯伯搭住了,管家笑著和那個讓他渾身不適的醫生大哥哥介紹:“謝醫生,這位就是我們老板的公子。”

謝清呈正準備移開的目光停了一下,眸色幽深,凝視著賀予:“……原來就是你。”

那眼神沒來由地讓賀予聯想到手術刀,鋒利異常,讓賀予有種自己的心會被他剖開來放到顯微鏡下的異樣感受。

年輕大夫說:“第一次見面。以後你的病,可能就會由我進行治療。”

賀予恐醫,溫和的女醫生都讓他抵觸不已,何況是這種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嚴肅寒冷氣息的夜叉,八歲的孩子登時渾身不適,為了維持風度,勉強笑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走。

這一幕偏巧給露台上的母親看到了,呂芝書女士當晚處理完公務,就把兒子叫到書房內,鋪著祖母綠絨布的茶桌上擺著一杯溫度合宜的熱可可,她把熱可可推給了賀予。

“今年那個謝醫生,你見過了?”

“見過了。”賀予家教森嚴,在母親面前也一板一眼,並不那麽親近。

呂芝書對這變態兒子很失望,她那時候已經生了二胎,二寶雖然沒有長子聰明,但至少可愛嘴甜還健康,所以她完全只向著次子。至於對賀予,她說話就幾乎沒什麽耐心:“他叫謝清呈,以後就是你的私人醫生了,他每周都會來我們家給你看病,你一定要好好配合,如果身體有什麽不舒服,也可以隨時請他過來。”

“嗯。”

呂芝書看著眼前才八歲的男孩這樣沉穩,總覺得心裏有些發憷,為了消除這種難受的氣氛,她嘆了口氣,稍微逗了逗他:“賀予,謝醫生是和我們家簽了賣身契的,如果他不能把你的病治好,那他就會淪為我們家的長工,全年無休,沒有工資,連老婆都不能娶,你懂不懂這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