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4頁)

九歲的禮物是一枚子彈殼和一個有巨星簽名的網球。

這一年賀長康去非洲某戰亂國家公幹,路上不幸碰到當地政*府軍和反對派交火,一枚不知道從哪兒飛來的流彈正好卡進他的護目鏡中間。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希望這份幸運也能傳遞給不知道身在何處的大兒子,祝願他健康又勇敢,永遠有好運相伴;

而這一年賀年在網球比賽裏當球童,一個夏天下來曬得渾身黝黑。比賽結束那天他撿了冠軍的球請人家簽名,這是他這一年裏得到的最有紀念意義的東西,因此毫不遲疑地送給哥哥。

十歲的最新款遊戲機和巨型拼圖;十一歲的等比例縮小航母模型和手工圍巾,難為賀年當時一個九歲的小男孩兒每天都跟在阿姨身後笨手笨腳地學織圍巾,搞得賀長康一度以為他早戀了。

十二歲、十三歲……

十八歲生日時賀長康送了一輛車,鑰匙到現在還亮晶晶的,車停在車庫裏,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送去保養;這一年賀年十六,中二病發作,在學校組了個樂隊自己當吉他手兼主唱,因此送的哥哥禮物是一個p3,裏面存著他寫的第一首歌;

二十歲的生日禮物是一套西裝和所有配件,不知不覺孩子已經到了需要出席正式場合的年紀,遺憾的是自己卻無法陪在他身邊;

賀年送了一輛摩托車,因為這一年X市取消了限摩令,摩托車的行情一時大好,小圈子裏人手一輛。這台摩托車現在也停在車庫裏,和賀長康送的那輛車肩並著肩。

“回頭我帶你去考個證。”賀年道,“以後咱們兄弟倆就可以一塊兒炸街!”

很快看到了今年的。

“你是六月一號出生的,到今年剛好二十二歲。大學畢業,即將進入社會,得有一點自己的資產。”賀長康很是感慨地道,把最後一個文件封遞給蔣遊,“不管你以後想住在哪裏,這兒都是你的家,我和年年永遠等你回來。”

蔣遊瞬間便意識到文件封裏裝的是什麽了。

一套房子。

這份禮物過於貴重,蔣遊正想推拒,卻被身邊的賀年不由分說地勾住脖子,故意打趣說:“哥,你就收下吧。這樣要是哪天我跟爸吵架,爸要趕我出去,我還能去你那兒避避難。”

賀長康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看著他:“別把你自己說得這麽可憐,怎麽,我沒給你房子?”

“那你也有鑰匙啊!”賀年理直氣壯道,“狡兔尚且三窟,晏爺爺家的大金毛一年還換五個狗屋呢,我想去我哥那兒住上兩天不行嗎?”

吵吵鬧鬧,看似嚴肅實則溫柔的父親,真誠又傻乎乎的弟弟,蔣遊忍不住笑了出來,回家的感覺真好。

蔣遊以前的房間肯定是住不了了,賀長康讓阿姨重新收拾了一間房出來,剛吃過飯便催蔣遊回去休息。

“你先去睡一會兒,補補覺,其他的事等睡醒再說。”賀長康道。

蔣遊點頭,又想起一件事來,對賀長康道:“爸,剛才吹蠟燭的時候方叔好像不知道怎麽叫我……”

其實不止方叔,蔣遊注意到就連賀長康和賀年都很少叫自己的名字。

大概在他們心裏自己始終都是賀錫,而不是聽起來跟這個家毫無關系的蔣遊。

蔣遊不免聯想起徐麗華和文賢歌。他們倆一上來就小寶長小寶短的叫自己,對自己的名字表現出一種無聲的排斥,仿佛只要否定了“蔣遊”這個名字,就能夠將中間那段消失的時光一並否定。

雖然徐、文二人是冒牌父母,但這種心態卻很可能是共通的,畢竟世界上哪有親爹會不想讓孩子恢復原名的呢?

再者長康集團家大業大,賀長康必然要向股東宣布大兒子歸來的消息,到時“蔣遊”夾在賀長康和賀年之間,不論怎麽看都顯得有些突兀。

正因為如此蔣遊才有些緊張,他看著賀長康,手指無意識地握緊又松開,然後再次握緊。

“其實我對名字沒什麽所謂,只是現在的名字用得久了比較習慣,換回去也行,就是可能得適應幾天。”

賀長康頓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他會說起這個,笑著道:“不需要你適應,按你舒服的方式來就好了。”

賀長康同樣看著蔣遊,既看著此時此刻的他,又仿佛穿過時間長河向過去每個人生片段裏的蔣遊投去最深切的注視,目光深邃而溫柔,足夠包容他隱藏起來的所有惶恐。

“爸爸很高興你是賀錫,也接受我們分開的時候你一個人很努力地成為現在的蔣遊。你永遠都是爸爸的孩子,也永遠都是你自己。”

*

下午睡醒,賀年興致勃勃地提出要帶哥哥去醫院檢查一下,試試看能不能利用現代醫學技術使蔣遊的記憶恢復。

賀長康對恢復記憶的事倒是淡淡的,畢竟人生還有很長,只要一家人在一起,自然會創造出更多更珍貴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