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殷蕙太熟悉魏曕的脾氣,無論外面有什麽大事,他都不會對她說。

也不知道是他寡言少語性格如此,還是他嚴格奉行著“後宮不得幹政”。

殷蕙猜,應該是兩者皆有吧,反正她嫁的是一塊兒冰疙瘩,這命她早認了,習慣後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

梳完頭,見魏曕拿著一本書靠在床頭,似乎還要再看一陣才睡,殷蕙想了想,把針線筐提了過來,盤腿坐在魏曕對面。

魏曕的視線已經投了過來,看見她縫的是件小兒衣裳。

那綢緞料子看起來並不厚,不過銀票很薄,可能已經縫進去了。

“給循哥兒的?”魏曕問。

殷蕙瞥他一眼,再舉起手裏的小褂子,讓他看清楚:“循哥兒哪還穿得下,臘月四弟妹該生了,給咱們侄兒侄女預備的。”

魏曕故意拿本書看,是想誘她在他面前縫銀票,可衣裳是給四房做的,她肯定不會塞銀票進去。

“不早了,明日再縫吧。”魏曕放下書,準備睡了。

殷蕙真想瞪他,早不睡晚不睡,她才縫兩針就要睡,針線筐白拿了。

她重新穿上軟底睡鞋,將針線筐放回桌子上,回來時滅了燈。

走到床邊,殷蕙放下帳子,要爬到床裏面時,一雙結實的手臂將她摟了過去。

從先帝駕崩到現在,夫妻倆大半年都沒有過了,他這一抱,殷蕙的呼吸就亂了,察覺魏曕低頭湊過來,她也誤會了,手習慣地勾住他的脖子,微微揚起臉,閉著眸子等著他來親。

魏曕頓了下,到底還是沒能抗拒妻子的思慕與熱情,先將人帶進被窩。

其實他剛剛,只是想抱著她說話。

窗外寒風凜冽,帳內倒是春意盎然。

不知過去多久,魏曕丟了一團卷起的衣裳到帳外,等他收回手臂躺好,殷蕙又貼了上來,軟綿綿地依偎在他懷裏。

再暖和的手爐,都沒有他的身體暖。

魏曕捏了捏她的耳垂,聲音帶著事後獨有的暗啞:“外面的事,你都聽說了?”

這話題夠重的,殷蕙一下子從那種憊懶困意中清醒過來,枕著他的手臂道:“嗯,二嫂跟我講了很多。”

魏曕:“怕嗎?”

殷蕙想起上輩子的恐慌,一邊抱緊他一邊點點頭。

魏曕開始順她的發絲:“看你白日,倒還算沉穩。”

殷蕙輕輕嘆了口氣:“衡哥兒、循哥兒都看著呢,尤其是衡哥兒,越來越敏銳了,我若慌了,他還怎麽讀書?”

魏曕:“那怎麽也沒問我?”

這半年多,他雖然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前面,每個月也有幾日陪她,她竟然也一點都沒表現出來。

殷蕙低哼一聲,用幽怨的語氣道:“您的話都是金子,您不想吐金子給我,我也不敢勞煩您吐,反正我該知道的,二嫂都會告訴我。”

魏曕沉默。

二嫂能知道什麽,二哥知道的都不多。

不過,這事太大,就算她問了,他也只能安撫她不用怕。

“今晚我回來之前,二哥叫我過去喝酒,還說二嫂偷偷往衣裳裏縫銀票,都是跟你學的。”

殷蕙吃驚地撐了起來,好笑地看著他:“二嫂還真縫了?”

魏曕:“莫非你沒縫?”

殷蕙當然沒縫,一是她知道燕王府不會有事,二來就算真有事,藏兩塊金葉子或許還有用,銀票兌起來太麻煩。

“當然沒縫,二嫂太膽小,怕得臉都白了,我又安慰不了她,便提了這個法子,誰知道她還真做了。”

魏曕明白了,將她拉回懷裏,免得肩膀著涼。

殷蕙看著他的下巴,想了想,問:“咱們用縫嗎?”

魏曕摸她的頭:“不用,沒到那個地步,真有什麽事,我會護著你們娘仨。”

這話與上輩子差不多,只不過當然沒有循哥兒,只有殷蕙與衡哥兒娘倆。

“我都聽您的。”殷蕙依賴地抱住了他。

在這件事上,魏曕便是他們一家的天,他在,她與孩子們才能活得體面,無人敢欺。

秦王、代王都倒了,朝廷開始著手對付燕王。

冬月下旬,朝廷調刑部侍郎章炳為北平府巡撫,入住平城,同時調遣謝桂、張錫兩員大將接管了郭嘯手裏的燕地十萬禁軍,另調兵遣將到平城周圍各地,將整個平城圍在中間,大有甕中捉鱉之勢。

燕王府內,燕王召來魏旸、魏曕以及重新搬到王府內住的崔玉,商議此事。

魏旸平時溫文爾雅,然而看完朝廷的最新公文,他還是露出狠色來:“父王,朝廷擺明要動手了,咱們此時不反,還要等到何時?”

燕王看向另外兩人。

魏曕沉默不語。

有事沒事他都是這個樣子,大家習以為常,崔玉不等他了,直接說出自己的看法:“朝廷對付秦王、代王,都是先羅列二王的罪名再直接動手,王爺無罪可列,朝廷便只能先派兵壓境警惕王爺發兵,同時暗中監察王爺的一舉一動,此時王爺若動手,便是坐實了反心,遞了把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