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知是秋冬換季天氣驟冷的緣故,還是夜裏與魏曕顛龍倒鳳時涼到了,剛進十月,殷蕙染了一場風寒,先是流鼻涕,再是咳嗽。

王府裏的郎中給她開了藥,只是風寒這病總要纏綿七八日,不是藥到便能病除。

怕把病氣過給兒子,每日殷蕙一起來,便叫丫鬟們開窗通風,衡哥兒來找她,她便戴著面紗抱抱小家夥。

魏曕自覺地宿在了前院,他要當差,也要經常去父王面前復命,在這方面必須謹慎。

他極其愛幹凈,這時候不過來,殷蕙反而更自在,不然擦個鼻涕都要擔心有礙觀瞻。

初五傍晚,魏曕與衡哥兒在前院用了飯,吃完乳母要帶衡哥兒回後院耳房休息了,魏曕竟也跟了過來。

乳母沒有多嘴,金盞端著托盤從堂屋裏走出來,瞧見三爺,高興地朝次間的方向道:“夫人,三爺過來了!”

殷蕙剛喝完一碗微苦的湯藥,聞言撇撇嘴,這家夥,又在衛所住了三晚,今天回來,是不是要看看她有沒有完全恢復,然後再大吃一頓?

她確實快好了,不過,留意著外面的腳步聲,在魏曕走到次間門口的時候,殷蕙拿帕子捂住嘴,故意咳了起來。

魏曕進屋,就見她穿著一件櫻粉緞面的夾襖坐在榻上,朝著窗戶那邊連連咳嗽,側臉紅紅的,低垂的長長睫毛流露出人在病中的脆弱與難過。

“怎麽還咳得如此厲害?”魏曕道,坐在了她斜前方的榻邊上,“再讓郎中過來看看?”

殷蕙瞥他一眼,抓起附近放著的面紗戴好,這才道:“快好了,您不用擔心。”

雪白薄紗遮面,只露出一雙水色瀲灩的眼,嫣紅的唇隱隱若現。

見魏曕看了她幾眼卻不說話,殷蕙疑惑道:“有什麽事嗎?”

早在他進來的時候,銀盞已經出去了。

魏曕頓了頓,從懷裏取出一個八角雕花紅木錦盒,走過來放到她面前:“明日你生辰。”

殷蕙呆住了,最近身邊人都操心著她的病,包括她自己都忘了這茬。

她打開錦盒,裏面是一對兒剔透的和田玉湖水綠手鐲。

她膚色本就白,戴上這對兒綠鐲子,竟說不清究竟是鐲子襯托了她的白,還是她襯托了鐲子的綠。

忽然,魏曕伸過手來,輕輕握住殷蕙的手腕。

殷蕙擡頭,卻見他目光低垂在看鐲子,亦或是她的手。

淡淡的藥苦味兒從殷蕙這邊散發開來,魏曕想到金盞端走的藥碗,囑咐道:“夜裏蓋好被子。”

這話說得,好像她這病都是自己沒蓋好被子招來的。

殷蕙縮回手,低著頭輕哼一聲,道:“只要您不在,我的被子都能蓋得好好的。”

是他動不動就想來點大動作,更可恨的是,同樣露在外面,她病了,魏曕依然強壯得像頭牛。

面紗垂落,露出她微微嘟起的唇,魏曕擡手,指腹貼著她白皙的頸子摩挲片刻,走了。

人走了,殷蕙把玩著新得的生辰禮物,覺得魏曕還算有點良心,沒只想著那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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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魏曕用過早飯,便出了東六所,準備從東華門出王府。

他還沒走到東華門前,東邊的三道門突然依次打開,一個系紅色腰帶的驛使雙手高舉一道卷軸,匆匆而來。

從各地帶消息前往京城的驛使系黑色腰帶,反之,由京城朝廷發往各地的驛使,系紅色。

而能夠不得到燕王的允許直接命侍衛開門的驛使,手裏拿著的全是聖旨,且是急報。

京城出了大事!

魏曕跟在這驛使身後,一同去了勤政殿。

燕王在王府當差,不用像魏曕起得那麽早,這會兒還沒有用早膳,趁飯前的功夫練練拳腳。

見殿外的小太監急匆匆地跑過來道京城有急報,燕王腦海裏嗡的一聲,第一個念頭,就是他已經過了六十的父皇駕崩了!

海公公連忙扶住他。

燕王穩了穩,穿著練功服疾行去了前殿,見到站在驛使旁邊的兒子魏曕,燕王也沒有奇怪什麽,直接問那驛使:“出了何事!”

驛使跪在地上,哭嚎道:“稟王爺……”

他這一哭,燕王的臉更白了,淚水浮上眼眶。

“稟王爺,七日前,太子殿下病逝!”

燕王眼中洶湧的淚勢在聽到“太子病逝”時頓了頓,旋即依然如決堤之水般滾落下來,跌倒在海公公身上,再緩緩跌坐在地面。

“父王!”魏曕沖過來,要扶起父王。

燕王沒有理會兒子,哭著讓驛使把急報拿過來,他展開急報,親眼看到加蓋了玉璽的文書,燕王猛地將文書抱在懷裏,哭得更加驚天動地:“大哥,大哥!”

勤政殿的小太監們分別將太子病逝的消息送去了王府各院。

很快,徐王妃等妻妾、魏旸等小輩都來了,殷蕙雖然病著,這種大事也必須到場,包括大郎等小兄弟也都被帶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