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皮膚像白玉一般光潔,黑色長發鋪在被子上,身上飄著冷香的男人就躺在他側邊,食指按在他的嘴唇上。

內部昏暗,本該看不清的,安以農卻將這人看得清清楚楚:是個俊美的男人,劍眉鳳眸,自帶威儀。

他靠過來的時候,帶著一種香氣,他聞過這種香氣。

“嗚嗚嗚,宿主,是我對不起你,我才發現這是個高危世界啊!”系統蹲在安以農耳邊哭,哭得安以農眉頭抽抽。

“行了,別哭了。”他想到劇情裏那個奇怪的結局了,這個世界存在鬼怪才是合理的,主角選擇出家大概率不是真心悔過,而是做給某個‘鬼’看。

“你是誰?”安以農小聲問,一只手緊握著砍刀。

“你冒犯了我,我沒殺你,你卻要殺我?”

男子冰涼的手指包裹住安以農握刀的手,另一只手的指尖劃過他的下巴,他此刻動彈不得,只能勉強冷靜地問:“不知我怎麽冒犯了閣下?”

“你用我的骨灰壇子壓食物,還不夠冒犯?”

“……”他來了這裏後就幹過一次這種事,就是第一天,用一個破掉的黑色壇子壓土豆。

誰會想到那是骨灰壇子?古人不是流行土葬嗎?

“對不起。”知道是自己的錯,安以農就幹脆利落道歉了,“不知道我怎麽做才能求得閣下的原諒?”

“沒關系,”安以農異於常人的反應似乎取悅了這個男人,他的眼睛眯起來,“反正裏面的灰都揚幹凈了。”

“……”那你還追著我要道歉?

男人輕笑,低沉的笑聲敲打他的耳膜,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當然,你要是非要道歉,我不攔著就是。以後每天一炷香,你供著我,我也會保護你。”

這話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不知道怎麽的,安以農願意相信這句話是真的,他神經稍稍放松:“等到下一個城鎮,我去買些香。”

“不用,我自己帶了。”男子揮一揮衣袖,抱出一個花紋精美的紅木盒子,裏面是擺得整整齊齊的線香。

“……”

這一晚安以農沒有睡好,雖然那個男人消失看不見了,可他知道那人一直在。第二天他頂著一雙黑眼圈。好在其他人也是一樣,都沒睡好,他在裏面並不突兀。

安以農取了一點水打濕帕子,擦擦臉,然後又從一個罐子裏取了一點草藥做的褐色膏藥,推開之後抹在臉頰兩側,還有太陽穴等位置,造成臉部凹陷的視覺效果,接著用帕子一角沾了點鹽擦牙。

“難怪你吃挺多看起來卻依舊很瘦。”

一回頭安以農發現那個男人就坐在他的獨輪車上。他頭戴玉冠,穿著長袍,手持繪著山水的烏木扇子,有著精美紋理的綢緞鋪在箱子上,和整個環境都格格不入。

“找一塊臟兮兮的布把臉包起來,效果更好。”男人懶懶倚靠在那裏,說話也是懶懶的。

安以農左右看看。

“不用擔心,他們看不見我。我姓顧,字正中,你喊我正中便是。”

其他人果然沒有往這兒瞧的,安以農就小聲說:“我叫田喜。”

“這不是你真正的名字,”男人搖著他手裏精美的扇子,“別人這樣喊你,你總要確認一下才應。”

這人的觀察倒是仔細,估計自己消失後變食物的秘密也已被他看到。

算了,虱子多了不愁。

“以農,這是我的名,一個長輩取的。”

男人滿意了:“以農,今日的供香不要忘記。”

黃褐色的香被點燃,插在木架的縫隙中,車搖搖晃晃往前走,線香也跟著搖搖晃晃,身著華服的男人盤腿歪那兒,煙氣在他身邊繚繞。

一支香燒完,男人挑眉看他:“為感謝你,晚上給你守夜,也讓你松快些。”

他這話剛說完,安以農就發覺肩膀上的布條一松,自己推著的車輛輕了好多。如果以前是兩百多斤快三百斤,那這會兒頂多一百來斤。

“謝謝。”安以農真心實意地道謝,想了想,還拿出舍不得吃的蜜桔放在車上。這蜜桔是他的報酬,瑪麗給了四五個。

男人盯著這個黃澄澄的橘子好一會兒,也不問是哪來的,拿起來剝開:“真甜。”

他細長白皙的手指一瓣一瓣剝開橘子,薄薄的膜很容易就撕壞了,豐富的汁水流出來。

安以農都能嗅到那種酸甜滋味。他舔舔嘴唇,想吃了。

逃荒的第一天,更多是心理上的痛苦,畢竟是背井離鄉。不過到了第二天,他們就開始知道什麽是逃荒了。

不只是無望又重復的荒涼環境帶來的心理上的疲憊,還有吃不好睡不好和趕路帶來的身體疲憊。

“不行,腿疼。”走了一天的路,晚上又沒有休息好,第二天很多人腿上的肌肉就變得酸痛脹痛。

“要不要綁腿?”安以農指著自己小腿,“這樣綁起來,就沒那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