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謝無霜”用入夢印的時候,花向晚便有了感知。

那畢竟是她的東西,她熟悉程度遠勝於這些劍修。

本來就打算好如果謝無霜自己不來,她就親自去找他,如今他來了,那正好。

於是花向晚搭建了一個花燈節的夢境,在人來人往中等著他。

這是她很喜歡的夢境場景,想著這些問心劍自幼修行,大多對人世有一些美好向往,這樣熱鬧的場景,他應當也喜歡。

她提著花燈過去,謝長寂握著偽裝過的問心劍,垂眸看向花向晚手中花燈。

花向晚笑起來:“接著呀。”

聽到這聲催促,謝長寂終於擡手,遲疑著接過花燈。

“既然來了,”花向晚背對著他,走在長街上,“一起逛逛街吧。”

謝長寂不說話,花向晚領著他走在人來人往的路上。

其實他該直接把劍給她,試過劍,是與不是,都結束這個夢境。

可是看著女子的背影,他一時竟開不了口,只是提著燈,默默跟隨在她身後。

她的夢境很熱鬧,各種雜耍鬥詩,花向晚一路走一路看,走到最後,兩人來到一條小河邊上。

此處幽靜,河岸對面是正街,熱鬧非凡,花向晚似是累了,她坐到石墩上,望著對面花燈長街,溫和詢問:“謝道君入夢,想必是有什麽事吧?”

謝長寂沒回答,他有些不想太早回答。

花向晚見他不言,想了想:“莫不是來同我道別?”

對方也不回聲。

花向晚嘆了口氣:“也是,等我與沈修文成婚,回了西境,你我大約也不會再見了。之前說幫你用清心鈴穩定心智,你不要,現下也沒機會了。”

說著,花向晚帶了幾分擔心:“不過你入魔這事兒,你師父知道嗎?”

聽見花向晚提起自己,謝長寂終於側目看過來,花向晚見他神色坦然,便點了點頭:“應當也不知道的,若知道也不會不管你……”

“他管不了。”

“謝無霜”終於開口,音調很淡,花向晚輕笑:“還有清衡上君管不了的事兒?”

謝長寂沒應聲,花向晚察覺這話似乎有些陰陽怪氣,正打算道歉,就聽他開口:“他也是人。”

“問心劍修至渡劫大圓滿,”花向晚轉頭看向河水,帶了幾分嘆息,“他便不是一個人,是天道了。”

“沒有人,”謝長寂在這件事上異常固執,“能成為天道。”

兩人靜默下來,花向晚笑笑:“也是,你應當比我更熟悉你師父,反正我也沒見過他,都是聽說。”

“沒見過,”謝長寂重復了一遍,平靜看著她,“當真沒見過嗎?”

“我應當見過嗎?”

花向晚反問,謝長寂不言,花向晚想了想:“我是不是還應當會許多事?”

謝長寂聽她這麽問,便明白她已知自己來意。

他看著她的眼睛,再問了一遍:“你真的不會用劍?”

花向晚笑了笑,她伸出手,溫和開口:“道君可否將劍借我一用?”

謝長寂沒說話,花向晚當他默認應允,伸出手去,握住他手中長劍劍柄。

就在花向晚想要拔劍刹那,謝長寂突然用花燈一壓,便攔住她拔劍動作。

謝長寂壓著她的手微微發顫,花向晚擡眸:“謝道君?”

該有個結果。

謝長寂明白,他艱難擡頭,看向花向晚的眼睛,好久,才在對方疑問的眼神中,艱難放開攔著她的手。

花向晚握著劍柄,用力拔了一下。

劍紋絲未動,她愣了愣,疑惑擡頭:“這是你的本命劍?”

劍修的本命劍,只有本人和結了血契的道侶能拔出。

之前謝無霜拿的都不是這把,沒想到這把才是本命劍?

謝長寂沒有出聲,他靜靜看著花向晚放在劍柄上的手。

花向晚一時有些尷尬,她訕訕放開劍柄,道歉:“抱歉,我沒想到你帶本命劍來夢裏,我就是想讓你看看,我是沒法用劍的。”

謝長寂沒回應,他愣愣看著被花向晚握過的劍柄,勉力聽懂她的話。

他艱難擡頭,看見花向晚站起身,從旁邊隨便撿了一根掉在地上的棍子,在手中挽了個劍花。

劍花很好看,但只要是學劍的人就能看出這劍風生澀,握劍沒有半點力度,完全是個花架子。

“我年少時也想跟著師父學劍,但我於劍道一途沒有天賦,就學了個空架子,後來手上受傷,更是徹底放棄了。你一直固執覺得我會用劍,”花向晚擡眸輕笑,眼中全是了然,“是因為我像讓你入魔那個姑娘吧?”

聽到這話,“謝無霜”終於有了反應,他盯著花向晚,花向晚打量著他的神色,猜測著:“她也是合歡宮中的人?用劍?當年來過雲萊,還見過你師父?與你結了血契?然後把你拋棄了?”

謝長寂沒說話,花向晚嘆了口氣,便搞清楚了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