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3頁)
得知這侯府中的影衛都可以擁有自己的姓名,還只是死士的衛楚便在心中給自己也取了一個名字。
素日裏,他對那些死士口中所說的“父母”感到十分陌生,甚至是有些羨慕,每個人都曾經有自己的父母家人,唯獨他沒有。
只有在午夜夢回之時,恍惚間能聽見有溫柔的婦人輕聲喚他“阿楚”。
可再醒來,他卻仍舊是孑然一身的孤寂死士。
而衛楚的惦念,在這頗為漫長的十五年裏,自始至終都是衛璟。
然而他並不知道,那個病骨支離的孩子,終究是被高熱不退的病症所侵襲,病愈後,全然忘記了所有的事。
包括母親沐皇後的音容笑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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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天寒地凍——!”
一慢三快,四更天。
敲梆子的聲音將衛楚從斷斷續續的回憶中拉扯出來。
衛楚輕咳一聲,緩緩闔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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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還未大亮,院中就已有晨起備膳的下人來回走動。
衛楚睡得不甚安穩,索性也起來洗漱了一番,然後進了衛璟的臥房。
入眼便是衛璟抱著被子,正坐在床榻上發著呆。
衛楚同他打了聲招呼,手上泡茶的動作也沒耽誤:“世子怎的起得如此早?”
衛璟忙團了團被子,擋在身前,咽著口水道:“睡……睡好了,自然就起來了……”
瞧見衛璟頸上的硨磲項鏈,衛楚微微抿了抿嘴唇,壓下心頭的緊張局促。
他居然沒有摘下。
再擡眼看過去的時候,衛楚霎時生出了慌張的心緒。
那上面為何會有一灘血跡?
難不成昨晚他給衛璟戴項鏈的時候,竟錯用成了左手?
衛楚慌忙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抹去那珠串上凝結著的血色,卻被衛璟準確無誤地握住了手腕。
“阿慈。”
衛楚驚訝地看向他的眼睛。
衛璟不慌不忙地捏著他細瘦的指尖,按在自己頸前,笑道:“是你送給我的嗎?雖然看不見樣子,但我很喜歡。”
“世子喜歡便好。”
衛楚的耳尖微微發紅,看得衛璟的心頭又是一翻個兒,忙不叠地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發現衛璟似是很喜歡收禮物的感覺,衛楚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給他買的另一件兒禮物。
“世子稍待,我去櫃子裏取個東西。”
衛楚按下衛璟握著他指尖的手,轉身朝櫃子走去。
衛璟積極地“嗯”了一聲,旋即心潮澎湃地期待著。
然而,當衛楚從櫃子裏掏出那件疊放整齊的衣裳時,衛璟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是一件……通體正紅,隱約還泛著些淡粉的、用金線繡著牡丹花的厚實棉袍。
裝盲的衛小世子有口難言,臉上更是連半點兒異色都不敢有,甚而還要伸手去撫摸那衣裳上的牡丹花,笑著問衛楚道:“阿慈,這上面繡著的是什麽?摸著有些像元宵的狗頭?”
正在院中來回溜達的元宵聽見衛璟提到自己的名字,迅速跑進了臥房裏,使勁兒朝衛璟膝蓋的方向蹦跶了兩下,嗓子裏不高興地低哼著,似是在對衛璟有新衣裳穿,而自己沒有的這件事產生了強烈的不滿。
正當衛楚不知如何規勸他穿上這充滿福氣的衣裳時,楊安茹就笑眯眯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嫂嫂,母親喚我們今日陪她一同回長公主府呢。”
見到自家嫂嫂拎著件喜慶的衣裳,像是想要給五哥換上的樣子,她不禁又開始幫衛璟的倒忙。
“五哥哥,這衣裳是黑色的,上面是用金線繡的雲紋,可漂亮著呢,”連杯茶都顧不上喝的楊安茹直接睜眼說瞎話,“快些換上吧,莫要讓嫂嫂覺得你不喜歡。”
將那衣襟上牡丹花瓣的數量都記清楚了的衛璟甚是無語:“……”
這妹妹能處,有事她是真撒謊。
衛小世子被迫套上了大紅色的棉袍,披上保暖的大氅,坐在椅子裏,全然一副沒有夢想的樣子。
“五哥哥,你的臉色怎麽有些差?”楊安茹湊過來,對著衛璟的臉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番,提議道,“我去請司空大夫過來給你診視一番?”
衛璟攥著那串珠子翻來覆去地冥思苦想了一整夜,臉色自然不會太好。
即便穿上了喜慶的紅粉牡丹袍,蒼白的面容也並未緩和半分。
眼見著楊安茹便要風風火火地沖出清沐閣,衛璟急忙在她擡腿之前制止道:“五更天的時候,外頭有不少鳥叫聲,我醒得早了些,臉色不好許是這個原因。”
楊安茹放了心,坐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半晌,嘆了口氣。
“這些日子,母親一直都躲在房裏偷偷哭,眼睛都腫了。”
楊安茹的眼睛也是腫著的,不過她一向心寬,對惡事做盡的楊安達也沒有那麽深刻的感情,很快便將這事拋在了腦後,直到今日浮陽長公主派人去她院裏召見,楊安茹才被母親的憔悴模樣感染得掉了幾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