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正文完(第3/5頁)

只不過因為程毓簡先前上奏一事,長安城中也有不少百姓對這位西北都護頗有意見。有人說他賣主求榮,也有人說他心術不正,遲早會為大慶帶來禍患。

唯有皎皎知曉,程毓簡之所以上奏,不過是因為大戰之前,徐空月往西北送了一封信。

他一手建立起來的西北政權,倘若因為他的緣故分崩離析,那麽他在地下定然難安。所以在預感到自己可能無法生還之時,他給程毓簡寫下了那封信,告訴他,一旦自己身死,他必定要寫信揭發他的種種惡行,以此保全西北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安穩局勢。

所有的一切塵埃落地之後,皎皎才來到了一座孤墳前。皇帝到底顧念了幾分往昔的情分,雖然剝奪了所有封號和殊榮,卻仍是令人好好安葬了他。只是沒有那些榮耀加身,如今不過徒留一座孤零零的墳冢。

她手裏拿著一根五彩絲線編織而成的流蘇,那流蘇經過時光的洗禮,已經有些陳舊,但是仍能看出來,原先被人妥帖保存過。

皎皎的指尖從流蘇上幹涸已久的血漬上撫過,而後蹲下,在那墓碑前挖了一個坑,將那根流蘇埋了進去。

泥土將流蘇徹底掩埋,似乎也將曾經所有的過往封存。只是她剛站起身,便聽到身後有人說:“公主為何要將那根流蘇埋在他墳前?”

熟悉的聲音帶著歲月的滄桑,皎皎一轉身,便看到徐成南拎著一個食盒,抱著一個檀木盒子站在身後。

那盒子有些眼熟,皎皎看了幾眼,才擡起眼皮微微頷首,道:“聽說那是攝政……徐空月的舊物,我來此還給他。”

她從前待在徐府,徐成南對她雖然不失禮數,卻也並不熱衷。她先前只覺得他是為避嫌,後來才發覺,那不過是刻意冷待罷了。

只是如今往事如煙,她什麽也不想多說。

徐空月被剝奪所有封號之後,皇帝雖然並未追究徐家,但徐家沒落之勢已現,這段時日受盡了白眼。就連徐問蘭都被忠勇伯府休棄,瘋瘋癲癲丟在了沒落的徐家門前。她無意再做什麽落井下石之事,卻也不想做什麽善心之事。

但誰知她不想多說,徐成南卻偏偏要多說幾句。“草民還以為,公主會將那根流蘇隨手扔了。”

皎皎覺得他似乎話裏有話。果然下一瞬徐成南便道:“畢竟那是公主從前送與他的。”

皎皎心中一驚,隨即又想到,她從在瓊花院帶走如雲,徐成南會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也不奇怪。她笑了笑,“送他那根流蘇的人,早已在多年前死去。”

徐成南也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有些蒼白無力。他在徐空月墳前蹲下,將食盒裏裝的貢品擺好。“我原先以為,公主不會來了。”

皎皎本不該來,卻不知為何還是來了。她不知該如何解釋,便以沉默相對。

可她不言語,徐成南卻有話說。他輕嘆一聲,目光落在皎皎身上,“你始終都在怨著他。”

他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頓時勾起皎皎心中無法痊愈的傷痛。她沉聲道:“為什麽不怨他?他默許我們的婚事,以此接近我母親與父親,將他們所謀之事告訴先帝,害得我母親受盡屈辱而死,我父親服毒而亡。這樣的恩怨糾葛,我如何能不怨他?”

徐成南沒想到她竟會有如此反應,愣怔了一瞬後,才緩緩道:“原來你一直認為,是他害死了南嘉長公主與定國公。”

“難道不是嗎?”傷痛未愈,皎皎始終難平。“他親口向我承認,是他害死了我母親父親!”

“我以為,他早已將此事告訴過你。”

皎皎微微錯愕,下意識問道:“什麽?”

徐成南輕嘆一聲,徐徐道:“或許是少年經歷,這孩子總是患得患失,從不會主動說什麽。”他看著皎皎的眼睛,一字一句告訴她,“你母親與父親之死,與他並無關系。”

“不可能!”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皎皎雙眼微紅,“他親口承認過!”

“沒什麽是不可能的。”徐成南道:“先帝對南嘉長公主早有殺心,不是因南嘉長公主參與謀逆之事,也會是別的什麽事。可空月與你成婚,從來不是他刻意接近。你在徐府三年,應該也知道,連他在內,徐府眾人對你多有冷待。”

皎皎如何不知,那三年時間裏,她備受冷待,時常輾轉反側,思考自己究竟哪裏做得不對。

“你或許從不知曉,所謂徐府,不過是先帝的眼線暗樁。”從徐成南口中吐露出的話,徒然讓皎皎一驚。“空月先前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保護你罷了。”

他不等皎皎反駁出聲,便繼續道:“我雖與徐延將軍是同鄉,卻自問無論是學問還是抱負,都遠比不上徐延。”看著徐延光芒萬丈,榮耀加身,他豈能不羨慕嫉妒。可他能力不濟,科舉之後,也不過做一個遠離長安的小小縣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