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我早就不過生辰了(有修……(第3/4頁)

一片靜默之中,他伸手去拿放置在桌上的茶杯。只是伸出的手擦著杯壁而過,握了個空。他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愣怔,但隨即又若無其事一般拿住杯子。

他雖然表現的毫不在意,卻不知這一幕已經落在了皎皎眼前。她冷不丁問了一句:“你的眼睛……其實並沒有完全恢復吧?”

雖然是問話,但她的語氣卻是毋庸置疑的。

徐空月知道,這種事只要她招來禦醫一問便知,所以也沒有想過要瞞著她。只是他本以為,皎皎不會這麽快發現。

他之所以要盡快離開行宮,也不外乎是擔憂皎皎得知此事後,會平白生出愧疚。他已經欠了她那麽多,不想她再陷入愧疚之中。可如今她既然已經猜出,他便不打算瞞著她。

他微微低垂著目光,輕輕笑著:“雖然還是有些模糊,但是相較於之前什麽都看不見,已經好很多了。”

可正常的眼睛與模糊不清的視線,明明相差了那麽多。皎皎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語,她只能沉默著。

徐空月卻忽的換了話題,對她道:“西南局勢尚且不明,我回去之後,會盡快查明西南王反叛的原因。”西南一帶對大慶而言至關重要,倘若能避免這一戰最好。可倘若無法避免,他也務必要將此戰的危害降到最低。

皎皎知道他的擔憂,如今大慶正值多事之秋,倘若只有小皇帝坐鎮朝局,只怕有心人會妄動。尤其是北魏,即便自身處在動亂之中,也難免不會想來分一杯羹。為今之計,只有盡快讓西南平定,再趁機徹底攪亂北魏局勢,才能暫保大慶安寧。

因此,她最終還是點頭應允,“好。”

只是翌日離開的計劃遭到幾位禦醫的強烈反對。章禦醫一臉不贊同,“王爺傷勢尚未痊愈,眼睛還不曾恢復,這時離開,只怕將來……”

“可我個人身體與大慶安危相比,實在微不足道。”徐空月打斷章禦醫的話,他眼底滿是認真,不似倉促做出的決定。“眼下西南戰事起,我卻不能為陛下分憂,實在寢食難安。”

誠如他所說,個人利益與家國安危相比,實在微不足道。幾位禦醫盡管不贊同,卻仍是無法繼續勸阻。

但在章禦醫的一再懇請之下,徐空月還是留在行宮又修養了兩日。第三日,雨過天晴。陽光灑落在萬物上,暖暖春意彌漫群山之間。

徐空月本以為皎皎不會前來送行,可當他走出醫所,卻看到皎皎出現在門外。那一刻,說不清心底翻湧上來的究竟是怎樣情緒。

曾經他每一次外出,只要皎皎知道,都會出府相送。

她對他的舍不得,幾乎溢於言表。一再叮嚀囑咐,卻仍是不放心,又要檢查他所帶的隨身物品是否齊全。偶爾還會猛地想起他有什麽東西忘了帶,又會匆匆折返府中去拿。

可那樣的體貼溫柔他從未珍惜。每當看到她提著裙子匆匆返回府中去拿東西,他總會皺著眉頭,快馬加鞭朝著城門而去。

等到皎皎拿了東西回來,便只能看見馬蹄揚起的塵土。

後來,無數次,他騎馬出府,回首望去,偌大的府門口,竟再無人相送。

那一刻,心頭湧上的何止是悔恨?

可如今,他有幸還能看到皎皎前來相送。即便她如今是以慧公主的身份,但對徐空月來說,那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她還在,那便好。

他看著皎皎,臉上露出溫柔笑意。“謝謝你。”

皎皎不知他為何突然說謝,神情微微愣怔了一下。徐空月卻轉過頭,對著醫所裏照顧他多日的眾人一一道別。

位高權重的攝政王如此平易近人,一開始著實讓醫所的人大為意外。但這段時間的相處,眾人也知道他私底下很是和善,從不擺架子。

道別之後,徐空月便坐上馬車,朝外出發。

他如今右手還未痊愈,不能騎馬,故而皎皎才讓人這樣準備。徐空月是騎慣了烈馬的人,只有從前陪著皎皎進宮,才會偶爾坐上馬車。

他唇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卻沒有拒絕皎皎的好意,仍是登上了馬車。

皎皎坐在輪椅上,左腿仍是行動不便。她微微仰頭,正好與望下來的徐空月目光相接。

有許多話語藏在眼眸深處,可兩人最終什麽都沒說。

馬車轆轆而行,徐空月掀起車簾,目光仍追隨著皎皎的身影,仿佛是要彌補多年前的虧欠。

可視野裏,皎皎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就像是多年前的那個午後,他擡眼便看到穿著白衣的女子從高處掉落下來。

那一瞬間,巨大的恐慌席卷而來,幾乎將他吞沒。

他猛地喝道:“停車!”

車夫猝不及防,卻仍是迅速勒住馬。車簾被一把掀開,徐空月從馬車上飛快跳下,朝著後方的皎皎跑去。

皎皎仍在原地。她曾經無數次目送徐空月離去,卻沒有哪一次如今日這般平靜。從前的她總是心懷不忿,想不通徐空月為何不能對自己有半點留戀?如今的她再也不會這麽想了,卻意外看到前行的馬車停下,她曾目送很多次的那人從車上跳下來,朝著她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