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遲遲不能清醒(第2/2頁)
小皇帝如同尋到主心骨,贊許地看了余連一眼,接著對劉禦醫道:“你就自己辭官,滾出長安城!”
簡直如同孩童言語。劉禦醫聽了,只想發笑。然而面前的孩子卻是執掌大慶皇權的九五之尊,他既然說讓自己辭官滾出長安,倘若攝政王明日還不能醒來,那麽自己就真的要滾出待了數十年的長安城。
年逾半百的劉禦醫幽幽嘆了口氣,對小皇帝跪下叩首道:“微臣遵命。”
然而小皇帝仍是火氣沖天,“朕要的不是你遵命,是要你盡快讓攝政王醒過來!”
一想到徐空月恐怕再也不能清醒過來,小皇帝就覺得心頭仿佛有一把火在燒。他煩躁地抓了抓下頜,來回踱著步。
這時,內室突然傳來一聲輕呼:“不行,王爺喝不進去藥!”
小皇帝猛地停住腳步,朝著內室看去。
劉禦醫也是一驚,不等小皇帝開口,就快速起身,朝內室跑去。
小皇帝怔忡幾霎,也連忙跟了進去。
內室窗戶緊閉,半點風也透不進來。濃郁的藥味充斥鼻端,無端讓人生出幾分煩躁。
湯藥已經反復熱過好幾次,但昏迷中的徐空月卻始終咬緊牙關,抗拒著苦口的良藥。服侍他的幾個藥童眼淚都快出來了,也無法將藥灌進去。
劉禦醫見了這種情景,讓藥童小心將徐空月的頭墊高,再掰開他的下頷,用湯勺或是蘆管往裏灌。
藥童照做之後,雖然藥是灌了進去,可不一會兒便從唇角緩緩流了出來。劉禦醫一見流出來的藥量,便知這是一滴都沒能入口,不由得也著急起來。
小皇帝撲到床榻前,想像從前那樣扒著徐空月的手哀求,可四下望了望,卻發現一身傷的徐空月,竟沒有一處地方能讓他扒著。
饒是小皇帝仍對他心存芥蒂,可內心的崇仰卻從未減少,此時見著他心目中如同巍巍大山一般屹立不倒的徐空月,一臉蒼白病弱地躺在床榻之上,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兒完好地方,也不由得微微紅了眼睛。
他眼裏的徐空月,一直都是英姿勃發、蓋世無雙,如同中流砥柱一般,強大自信,還從未像現在這般,虛弱單薄,仿佛倒影於泡沫之中的高山,看著巍峨,實則一戳即破。
他小心翼翼避開徐空月的傷處,只扒著床邊,輕聲道:“為什麽不喝藥?你還沒有與我對打一場馬球,你是不是要說話不算數?”重陽節之後的那場宮宴,他在徐空月的教導下,成功贏得了魁首。本來是要捧著彩頭送給月盈,卻在回頭之後,再也找尋不見月盈的蹤跡。
那時他滿心難過,連招呼都不曾打一聲,就匆匆回了明政殿。
他掀翻了龍案上的所有東西,將一旁擺放著的青花白底瓷梅瓶往地上砸時,是徐空月突然出現,接住了那個瓷瓶。
他本就在氣頭上,瞧見本該被砸碎的瓶子還穩穩當當被放回遠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從地上摸出一個東西就往徐空月身上砸去。
憑徐空月的身手,本應輕而易舉接住,誰知他卻不閃不躲,任由那東西砸在他額角上,當場淌出血來。
這是小皇帝未曾想到的結果,他舉著硯台的手頓住,怎麽都無法再砸出去了。
然而徐空月盯著淌血的臉,不氣不惱,眉眼輕擡,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他說,“陛下怎麽不砸了?”
氣惱的小皇帝被他話語一激,再次將手中的紫石硯台扔了出去。
不過這一次,他沒再對著徐空月砸過去。
硯台在地上翻滾了幾下,落在徐空月的腳邊。漆黑的墨汁在他淺碧色的衣袍上開出朵朵黑色的花,他彎腰將硯台撿起,從容放在空無一物的龍案上。
“陛下是大慶之主,既然喜歡,不妨多砸幾下。”
說罷,他頂著仍在淌血的臉,又稍稍退開幾步。
而小皇帝發泄幾下,不滿怒氣已經消得差不多,於是滿腔委屈再次浮上心頭,“為什麽……”
滿是哭腔的聲音在空蕩偌大的明政殿響起,伴隨著裊裊而升的熏香,回響在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