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她想我絕子絕孫,我便如……(第2/4頁)

席間本就安靜的氣氛,因著慧公主的這麽一句話,頓時更加安靜。歌舞之聲不知何時淡去,小皇帝看了看皎皎,又看了看徐空月,頗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馮自鳴眼睛一眯,道:“榮惠郡主故去多年,攝政王又正值壯年,娶妻生子乃是人之本分,相信榮惠郡主在天之靈,也不會……”

“馮尚書不必多言。”他話還未說完,就被徐空月打斷。他的眼睛看著皎皎,一字一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本王對榮惠郡主念之不忘,今生都不打算令娶他人。”

而後目光落在馮自鳴身上,語氣決絕:“馮大人一片好意,本王只能辜負了。”

他這樣直白拒絕,馮自鳴自知多說無益,於是只能笑了兩聲:“攝政王倒是對榮惠郡主情深義重……”

“情深義重?馮大人真會說笑。”皎皎垂著眸,被面紗遮住的容顏讓人瞧不清她的神情,只能從微冷的語調中聽出,她似乎並不高興。“本宮怎麽沒瞧出來,攝政王有多情深義重?”

馮自鳴幹笑一聲,不明白慧公主這是發了什麽瘋。他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監國公主並無多少好感,只是礙於先帝旨意,以及太皇太後的暗中袒護,才未曾去招惹。再加上這位慧公主臨朝大半年的時間,一直安分守己,從未做過什麽出格的事。

但此時此刻,她所言就沒有那麽友好了。

馮自鳴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攝政王的情深義重,自然是親近之人方能感知的。”言下之意便是說,皎皎並非他親近之人,察覺不到再正常不過。

皎皎心頭怒氣更盛,所能辯駁之言卻通通不能說。

席上眾人也察覺到了這絲不同尋常的氣息,紛紛垂頭不言。

唯有徐空月不能置身事外,他出言道:“馮大人的誇獎,本王愧不敢當。”說完目光一掃,“歌舞何在?”

一旁侍奉的宮人立即命歌舞樂姬繼續奏樂。

因著今日是小皇帝生辰,所以歌舞皆有喜慶歡快之意,歡聲笑語很快響徹了整個大殿。徐空月低垂著目光,緩緩端起酒杯,一口飲盡。

皎皎仿佛再也無法忍受這席間的歡聲笑語,借口更衣,匆匆離席。一直注視著她的徐空月,在她走後,又飲盡了杯中酒,匆匆跟了上去。

徐空月找到皎皎時,她正坐在瀲灩池邊的涼亭裏,雙手趴著欄杆,頭枕在手臂上。

夜色微涼,池邊清風徐徐。徐空月轉頭讓人去拿了一件略顯厚重的銀狐輕裘披風,而後走到皎皎身後,將披風搭在她肩頭。“夜晚風涼,公主不該來此。”

溫聲軟語,柔軟體貼,仿佛情人之間的呢喃細語。

皎皎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幾乎讓徐空月的心瞬間揪起,“你要娶妻生子了。”她的聲音很輕,如墜茫茫雲霧之間,又好似身處蒼茫大雪之中,找不到方向,更看不清來時的路。

徐空月情不自禁摸上她的臉,目光一片堅定,“我不會的,我的妻子,永遠只有你一人……”

話未說完,便被皎皎狠狠打落。她打得那麽用力,仿佛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徐空月只覺得手背頓時麻木一片,連疼都感知不到。

然而當他接觸到皎皎的目光,便覺得心如刀絞。原先藏匿於骨縫之間的寒意,也隨之而起。在夜風的吹拂下,如墜寒窟。

皎皎幾乎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憑什麽?憑什麽發生了那麽多事,你仍舊可以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像正常人那樣娶妻生子?徒留我一個人記著所有?你知不知道,我……”她的手不自覺摸上小腹,巨大的痛苦仿佛自手下而生,痛得快要將她撕裂一般。

她再也說不下去,只能死死盯著他,喃喃重復道:“……憑什麽?到底憑什麽?”

看著這樣的她,徐空月幾乎肝腸寸斷。他仿佛再也克制不住,將皎皎摟緊懷裏,一遍一遍在她耳邊重復著:“我不會娶別人的,不會的……”

他察覺到肩頭有微微的濕意,帶著夜色的涼薄之色,浸染肩頭。他聽到緩緩平靜下來的皎皎一字一句在他耳邊道:“你這樣的人,就應該一生一世,孤苦無依,絕子絕孫。”

他摟著皎皎的手微不可聞顫抖起來。仿佛過了許久,他嗅著皎皎發間陌生的香氣,平靜應道:“好。”

既然是你的希望,那麽我就如你所願。

這一晚的事,誰都沒有再提起過。當日皎皎的失態就好像黃粱一夢,夢醒來,她仍舊是那個對自己的一切冷漠相待的慧公主,並且一心一意與李憂之越走越近。

而他的嫉妒,他的不滿,則被通通無視。

於是他只能愈發沉默,站在瀲灩池的另一邊,看著坐在涼亭中的皎皎與李憂之談笑風生。

只是世間的煩惱,並不會因他的情緒低落而消散。他本以為,在萬壽節上,他拒絕之意已經足夠明顯,卻不曾想,馮家仍是派人將家中小姐的生辰八字送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