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解鈴 是不是終於又覺得他還是可以依靠……(第2/3頁)

“但是只要是您的孩子,他都愛。”

裴朝露眸光亮了亮。

涵兒的話語接連而來,“所以阿娘,只要是您的孩子,亦都是涵兒的手足,涵兒都喜歡。”

風欺雪壓的冬日裏,屋中儲著地龍,自然幹燥暖和。

然這一刻,裴朝露覺得她幹涸又荒涼的心,終於又得到些許甘霖和溫暖,有了對來日和新生的企盼。

她之一生,從嫁給李禹的第二年開始,對這個人世便不再有太多的奢望。

先時,是被困年少情愛,想向李慕問個明白。

後來,母族被滅,她亦無心個人私情,只想給家族翻案。

至今日涵兒來時,她都是這樣的心態。

她並未想過太多之後的事,總覺待此間數結束,她的生命也該耗盡了。便是還有殘余,也不過隨風來去。

她到底還是太累了,已經無力去想象和計劃來日歲月。

即便是有了腹中的孩子,她總覺歉疚。因為她也清楚自己的身子,這樣孕育下去,能否撐到孩子足月。

便是孩子安恙,她又能否熬過臨盆那一遭。

而她實在不敢多想孩子出生後的情境,誠如李禹所言,便這樣放入他名下嗎?他日真相浮於水面,兩個孩子要如何自處?

這數個月裏,她偶爾想到此節,便覺仿徨又恐懼。

然而這廂,手足這遭,竟已被化解。

涵兒知曉了一切,亦接受了這還未出世的手足。

裴朝露摟著他,聚攏神思,只溫聲道,“你是何時能言語的?如何不早點告訴阿娘!”

“天水關,叔父為我以身當箭,箭頭沒入他血肉,他捂上我眼睛的一刻,我便叫出了聲。只是大抵人馬嘶吼,他亦不曾聽見。”

“我不會說話,太子才能少在我身上投心思,我就能跟著阿娘。”

裴朝露輕笑了一聲,只頻頻頷首。

當年,涵兒因見李禹施暴而失了語言。

經年後,又因李慕的舍身相救重新有了說話的能力。

“阿娘,那日叔父雖受了極重的傷,然閉眼前卻仿若很開心。我見到他一直笑著。”

“他還說,我真像阿娘。”

裴朝露松開孩子,咬了咬唇口,撐著身子重新坐回榻上,“你便是同他要好,也別總提他!”

她話這般說著,卻覺面上浮起一層煙霞,只往一側避過。

扭頭一側乃臨窗處,她明眸流轉間,便見得一個熟悉的身影,執傘立在風雪裏。

適逢胎動,她眉宇微蹙,面上不由浮起幾分惱意,垂眸望著一點起伏的輪廓。

心道,你故意的吧。

胎動持續了許久,她嘆了口氣,起身去了屋外。

*

眼下亦是胎動持續時,已經昏睡了一晝夜的人終於有了轉醒的跡象,外側那只手尚且還在摸索中。

守在榻畔的人聽得細微的聲響,豁然睜開了雙眼。擡手側過她額溫,須臾終於松下一口氣。

李慕低眉望向她一點點挪動的手,似在找尋著什麽。

他看了片刻,終於伸出手,慢慢觸上她指尖。五指一根一根,一點點覆上她的手。

卻也沒有整個掌心攏住他,才兩根手指纏上,她便將整只手都握住了,拉著搭上隆起的腹部。

“這才四個月,太能鬧了。”裴朝露睜開眼,無奈道。

前日夜中,她不過出來片刻,同李慕言語了兩句。許是漏夜風雪重,她又連著好幾日精神萎靡。如此夜風一撲,後半夜竟發起高燒。

她有孕在身,亦不好隨意用藥,林昭切脈後,確定不過尋常受寒所致,便只讓用涼怕子敷額降溫,又囑咐多喂水。

一晝夜,高燒反復了兩次,本來今日午後已經發了了一身汗,當是無事了。然人卻遲遲不見醒來。她一直沉睡著,脈象平穩,呼吸勻稱,甚至面上有溫柔又欣喜的笑,眼角還沾著淚花。

無他,是因為反復做著那個幾近真實的夢。

夢中,涵兒不再生她的氣,說她腹中孩子是他的手足。

眼下,在連著幾次的半睡半醒後,裴朝露徹底清醒了。

她是在做夢,然夢亦是真的。

面前人,將涵兒帶來她身邊,亦為她將心中的憂患和仿徨斷去。

一日間,李慕的手已是第二次覆在她胎腹上。然他的心卻比昨夜風雪中頭一回觸碰時,跳動的還要快。

因為他聞得她話語,亦瞧見她面上神色,自然而嬌嗔。有個瞬間裏,李慕覺得回到了新婚的那一年。

她還是如朝陽明媚的姑娘,哭笑皆是縱情而肆意。

“許是他餓了。”李慕收回手,將人扶起靠坐在榻上,轉身端來一直溫著的藥膳喂她。

裴朝露進了大半,漱口凈手後,低眉望已經安定靜默的孩子。

她看孩子,李慕便看她。

“我有些怕。”半晌,她終於開了口,目光尚且留在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