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中藥 勾出人心底最深的執念,和渴望……(第3/4頁)

“讓她跪著,跪個一夜,傷不了什麽。”裴朝露話音落下,遂牽過涵兒,又道了句“早些歇息”便回房了。

李慕立在夜色中,掩口咳了兩聲,見她開門合門,見屋中燈亮燈熄,方返身回了內閣偏殿。

這處,半個時辰前,奉他的命令,往日王府貼身醫官和僧武卒精通醫理的僧人皆聚集在一起。

待他進來,空明便回稟道,“殿下,我們均已驗過,此藥無毒,其中成分亦是治療啞疾的各項草藥,有兩味還是回紇國中的佳品麓合花籽,故而確乃良藥。”

“不若讓小郎君試一試,左右是不傷身的。”

李慕瞧著那顆拇指大小的丹藥,原是陰蕭若為表誠意送來的。其實,如今她人還在寺門口,周遭都是他的人,若送毒藥來,無異於自尋死路。光憑這一點,這藥也不會有太大問題。但陰蕭若如今同李禹走在一起,同裴朝露又結怨在前,這番好心,他沒法相信。

“這藥你們看了半日,可辨出方子幾何?能否自己研制?”

“回殿下,此方繁瑣,但也不是絕藥。待臣等探討些時日,當是不難的。”回話的是此間領頭的王醫官,片刻又道,“就是其中回紇的麓合花籽的分量需斟酌。也無妨,且著人試藥便好。”

李慕坐在紫檀案桌前,轉著食指上的七寶琉璃戒,默聲無話,一眾醫官便也垂首候命,不再言語。

他沒將這事告訴裴朝露,原也不為旁的,不過是不希望她心緒起伏。

這藥不用,涵兒左右便不能開口說話,大抵她也習慣了。

但是,她為人母,生命裏的兩個孩子,芙蕖已經不在了,涵兒便是她唯一的孩子。須臾又漫長的一生,她定是想聽到自己的孩子能喚她一聲“阿娘”的。

但是若用了,此間尚有風險。

“空明,你去俘虜營拎兩個人來。”

“王、方兩位醫官留下候命,其他人都散了。”

*

東廂房的寢房內,裴朝露也未點燈,只披衣立在廊下,被夜色掩著,往來醫官匆匆過,自也無人發現她。

待最後一個走過,她上前攔下,“漏夜之中,你們聚眾在此,可是齊王殿下舊傷復發了?”

被攔的醫官是王府舊日屬臣,自然認識她,雖初時被嚇了跳,轉瞬便定下心來,按著李慕之言回道,“貴人多慮了,沒有的事,不過是數日一次給殿下會診罷了。”

裴朝露眺望夜色,白日朗朗不來,竟是踏月而行。

她也未拆穿,只頷首放人離開。

“姑娘,夜深了,且安置吧。”雲秀抱著件披風從屋內出來。

裴朝露按下她的手,將披風搭在她身上,“你去膳房送點宵夜給殿下,我先睡了。”

雲秀愣了片刻,見屋內已經轉入屏風後寬衣的人,只挑了挑眉,掩門做事。

膳房有兩處鍋灶終日不離火,雲秀便來去甚快,李慕愛吃什麽,她一清二楚。

“他怎樣?”裴朝露靠在榻上,掀開被角讓雲秀上來。

“殿下自然高興,直用了兩碗湯面。”雲秀借這月色辨別裴朝露的神情,然看不清晰,只頓了頓咬唇問道,“姑娘,您……不怨齊王殿下了嗎?”

黑夜中,一片沉默。

“國恨在前,家仇隨之,最後才是私怨。”裴朝露嘆了口氣,拉過錦被合上了雙眼。

*

一夜到天明,跪在寺門口的人已經被凍的奄奄一息,精神氣被抽了大半。然白馬寺大門打開,文僧敲鐘,武僧練功,住持念經做早課,沙彌打掃庭除,一切如今,仿若誰也不曾見到門口跪著的女子。

陰蕭若雖是又冷又餓,卻尤自挺著背脊,看著有幾分將門之女的模樣。

卻也僅限看起來,實乃心中焦躁,她何曾吃過這樣的苦,受過這般侮辱。只是一想到那長安而來的太子殿下,心中便又有了幾分堅毅。

晨曦初露,總算一夜過去,陰蕭若扶著侍女的手撐起身子,憤恨地看了眼寺院,若不是太子交代,需確定涵兒服下藥,聽他一聲聲音得以慰藉,她估計早走了。

不,她壓根就不會來。

她被侍女扶上馬車,在車內聽著動靜。

昨晚那個點,孩子當是睡了,如今總得有些動靜了。

*

李慕在書房內,雖因熬夜面色有些蒼白,但精神尚好,尤其是看著那碗中如今不太完整的丹藥。醫官辨出了方子,俘虜試藥無礙,當是可用的。

按著醫官的提示,藥甚苦,可用開水化開,即可服用。

李慕將丹藥放入碗盞中,拎過案前銅爐,倒水入盞。持勺化開時,他尚且不放心,遂起身想著還是同裴朝露商量一番。

總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何況今朝看來,她或許比他還要了解他的兄長。

丹藥已在他的攪拌中慢慢化開,濃重的苦澀味鉆入他鼻尖,他蹙眉掩口。索性很快這氣味慢慢散去,又重新醞釀出一股又冰又甜的氣味,讓人聞得甚是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