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信 裴朝露寫了兩封信。(第2/3頁)

雲秀見她一臉堅毅之色,亦不再多問,領命做事。

裴朝露寫了兩封信,一封是給陽關道上的裴朝清的,言其城中一切安好,讓李慕靜心養傷,諸事勿念。

寫這話時,她是真心的。

她盼著他心無旁騖地養傷,不要費神延緩傷勢痊愈的速度。畢竟陽關道上並不安全,湯思瀚的人手多半會趕往截殺。李慕但凡傷勢好轉,能夠起身,絕不會逗留那處。

他需要活著,讓她有兵甲可用,有後盾可依。

擱下筆時,裴朝露對著那封信有片刻地愣神。

她想,他是該活著,他欠了自己的。

也不過一瞬,她深吸了口氣,將信卷好,譴人傳信而去。

第二封是寫給李禹的,不過一句話。裴朝露寫完,冷眼掃過,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待他接了信,於遷怒中至多生氣在皮肉上磋磨孩子,但是一定會克制著不傷孩子要害。

而眼下她要做的,便是等。

昨夜李禹不曾帶走自己,這兩日裏一定會借口涵兒之故,或傳信或派人誘她出城。屆時她順著這條線,將信讓人帶回便可。

“雲秀,去讓醫官給我開些補身提神的藥。”她將信置在案頭,又道,“傳下去,昨夜小郎君被俘一事,上下禁言。若漏一字,按僧武卒軍法處置。”

滿城守衛都是李慕的人……她還是望他靜心養著,早些痊愈。

*

只是在信由快馬還未送到陽關道的時候,這處的一場慘烈廝殺正進入尾聲。湯思瀚的人比他們所有人想象的都快,於數日前抵達陽關,經反復確認後,昨日半夜在此地展開刺殺。

為保萬無一失,湯思瀚甚至調出了麾下最精銳的暗子,連著蘭州那處囤守的五千精兵亦一同趕來。

他占據長安一年半,沒有南下追殺李郢皇室,一來是他破潼關純屬運氣,若無那場送人頭的夜宴,要破開裴氏父子擋守的潼關,簡直難如當天。彼時他已經幾欲放棄攻打長安,只想著劃地而治。卻不想裴家父子奉皇命出城迎戰,更是欲要和談,方給了他可乘之機。

二來,他還忌諱著失蹤了六年、行蹤不定的齊王李慕。因為原本和他約定裏應外合的龜茲國,即便是在他入主長安後,也遲遲未能越過陽關。導致邊陲之地如敦煌陰氏這樣的大族,眼中依舊認可著舊日天子,並不遵從他這般謀權篡位的掌權人。而按龜茲國主的猜測,他們屢試邊境不得過,當是有人暗中指揮著兵甲抵禦,聯想行蹤成謎又年少一戰成名的李氏皇子,湯思瀚便萬分忌憚,只在長安城中養精蓄銳,以驕奢無為迷障對方。

直到李慕在庫車道領兵奪藥,方算徹底暴露行蹤。如此湯思瀚下足血本,欲要一舉鏟除齊王李慕。

卻不料,這一戰絲毫沒有占到優勢。

傷重不能下榻的齊王殿下,分明是以逸待勞。

停在這處的第二日,短暫的蘇醒中,李慕便讓封珩傳信僧武卒首領,帶兵甲化整為零,依次趕來陽關道。

他傷得太重,幾乎失了全部的戰力,即便活下來日後也未必還能拿得起刀劍。殘軀之下,他能做的,便是以身相誘,滅掉湯思瀚的精銳。

若說有何算漏,大概是數日前,他徹底清醒後,催著裴朝清先行回苦峪城,卻硬是沒有將人趕走。裴朝清說什麽也要待他傷好能行,同歸而去。

“你催著我離開陽關,就是要幹這麽榮耀的事?”將將從中心突圍的裴朝清扶著李慕歇在一方僻靜處。

一夜鏖戰,僧武卒已經殲滅了全部的刺殺者,首領們帶人清掃戰場,方才已經報過數,整整五千四百余人。

“醫官,快!”裴朝清捂在李慕左後背脊上的那處箭矢傷口邊緣,高聲催促遠處沖散的人。

是一支連弓、弩,粗看露在外頭的長度,沒入血肉的估計有兩寸深。

本是命中的他,誘敵的陣心處,因他不肯離開,遂同李慕挨得甚近。他揮刀殺敵後背現了空門,千軍一發之際,被李慕擋下了。

只是這一箭下去,根本不僅僅是中了一箭的事。李慕數月前的舊傷、庫車道上的新傷,全部裂開。

便如此刻,他一身衣袍已經全部染紅,前胸後背血流如柱。

“快……回城去。”李慕撐著口氣,催他。

“你給我閉嘴。”裴朝清厲聲,“阿曇讓我帶你回去的,我這一身血空著手回去,我和她說什麽?”

“說二哥沒完成任務,說你死在半路了?”

“你混蛋,還是給我擋的箭……”裴朝清只覺這一箭下來,來日發起火來想打他一頓,下手都不甚利索。

偏李慕還扯著嘴角笑了笑,“虧得擋下了,不然你中箭……”

後面的話他垂著眼瞼沒說,只心想,擋了這一箭,她會不會願意多看自己一眼?

“李禹——”他指著不遠處戰場上的屍體,其中有一波不是僧武卒,亦非湯思瀚的人,看著功夫路數,當是昔日大內的禁軍,回想先前得到的情報,李慕推過裴朝清,“李禹入敦煌了,阿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