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接任 漏夜之中,殿下要一百兩銀子作甚……(第2/3頁)

話到此處,涵兒打著比劃的手緩緩放下來,一貫笑靨明朗的面上浮上幾分兩分懼意,卻很快藏了不安,似是被人發現,只別過臉繼續數鮮紅的櫻桃。

李慕看在眼裏,也未再問,一顆心卻被揪了起來。

“那、穆婕妤對你好嗎?”

“嗯,非常好!”涵兒正比劃著護著,突然往天空指去,“嗯——嗯——”

是雪鵠劃過天際,李慕擡手接住。

這是他盼望了近五個月的回信,只匆忙拆開閱過。

“太子對太子妃恩寵有加,其心天地可鑒。”

一句話,李慕來回看了兩遍,然後揉搓了信,握在掌中。

他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感覺,明明這信是給了他一顆定心丸,讓他確定當年和離之舉並沒有太錯。可他卻一點也定不下心來,總覺這信來得毫無意義,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心中甚至浮起一絲惱意,可是他惱什麽?惱怒皇兄對她好嗎?

他喘出口氣,難不成是希望皇兄若待她不好……

他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左右上月開始情報站已啟動,暗子在長安,或許會有別的消息。

他將信鋪平再看,須臾合眼揉在了掌心,只忍不住回頭再次望向那臨窗打瓔珞的人。

這廂不偏不倚,兩人目光撞上。

隔著六月艷陽碎金,裴朝露先低了頭,錯開他眸光。

她持著針線,重新打起瓔珞,面上是粉飾後的淡然。她對李慕已經無所求,唯一一點就是希望他能好好教養涵兒。

如今,她看著,很放心。

自那日黑市回來後,已有二十余天,她借身體之故,讓涵兒夜間也同他在一起。

以前,送走孩兒,是為了不讓他撞見李禹對自己動粗,怕孩子落下陰影,方將涵兒送去穆婕妤處。如今,是自己身子實在不濟,她想著少和孩子培養些感情,到底他還小,有別人愛他養他,如此也能早些忘了自己。

“小娘子小心——”對面的虞婆婆見她紮到了手,不禁低呼了聲。

“不礙事的。”裴朝露將指頭抵在舌尖吮過。

“你說你何必這麽辛苦,你要是急用銀子,戒塵和尚不是給你了嗎?”虞婆婆目光掃過案頭一個鼓鼓的布包。

裴朝露亦看了眼,那處是足足百余兩現銀,甚至還有銀票和飛錢。

裴朝露看著這些銀兩,倒也不曾推拒。

譬如前兩日十五,她去“裳暖天”套消息,便花了此間十數兩銀錢。只是除此之外,再不去黑市。她願意相信李慕暗中隨行是在保護她,但她更篤定這樣的保護下,若得了二哥的消息,他估計也不會善罷甘休。

故而,投在“裳暖天”中的銀兩,也無需再費心,如此確實不必勞神做針線。

可是裴朝露卻明白,這瓔珞非做不可,將它賣出去的意義遠比賺錢大的多。這是除開裳暖天的消息,她唯一的指望了。

裴朝露揉了揉發脹的眼角,也沒說話,只笑了笑垂眸繼續做著。

李慕是這個時候過來的,他見她坐在榻上,明明是平和沉靜的樣子,許是陽光刺眼,他總覺不甚真實。

那晚之後,她實在太安靜了。

“有事嗎?”不知何時,裴朝露望見了他,遂放下針線,沖他莞爾微笑,“可是沙鎮那處有合適的租房了?還是戶籍辦下來了?”

本來,她便覺的一見他就心口發堵,有了敦煌古城外那晚之事後,她想搬離此間的心思愈發迫切了。

她想得明白,與其偷偷摸摸地離開,又有涵兒牽絆著,不如大方同他說了,也好徹底阻了他開口。

何況,她需要一個身份在沙鎮住下去,便需要戶籍這名正言順的人口憑證。她記得李慕說過一次,便在前段時間提了出來。

如此世道裏,她承認自己無法完全的自立自強,但要李慕做的這點事,她想也不算什麽。權當是仗著當年父母對他的栽培之恩攜恩索報的一點利息。

她這樣想,便也這般同他說了。

那是半月前的夜晚,他立在櫻桃樹下,慘白月光渡了一身。

“辦戶籍和尋屋子都需要時間,你如今身體也不好,且養好身子再說不遲。眼下夏日暑天,且入秋日頭涼爽些,再論此事,可好?”頓了許久,見她無話,他又道,“今歲櫻桃能結果,等櫻桃熟了再走,成嗎?”

已是月上中天,白月光撒在紅櫻桃上,裴朝露仰頭望著,點了點頭。

從秋日提前到櫻桃成熟,她明白這是他的讓步。

她亦怕他為了李禹強行留她,便也退了步。

她將目光從櫻桃樹上收回,落在他沉默的面容,“涵兒還需勞你費心教導,你也說了我身體不好,以往我便不曾用心帶過他。索性以後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我來看看他便好。”

得了她每月都會來的話,李慕應了。

“怎麽不說話?” 裴朝露見他不回自己,遂又問了遍,“半月了,你不會半點訊息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