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這時那邊走來,一個小老妹兒

只獨一只毛騾拉的車上,秀花穿著最厚的棉襖,身上圍層棉被坐在左裏正的身後。

左裏正長的高高大大,能給她擋風。秀花屁股下面還墊著一層厚厚的靰鞡草,以免車板子涼。另外隨車帶著蓑衣,以免回來的路上下雪。

左裏正一邊甩著鞭子趕毛騾,一邊像會變戲法似的。

一會兒遞給身後的秀花豆沙包,一會兒遞根糖葫蘆。

豆沙包是溫熱的。

左裏正回家套車的時候,他大兒媳剛蒸出的豆沙包。

大兒媳婦很會做人。

不用左裏正開口要,就主動的用幾層幹凈屜布裝了六個紅豆沙包給了公爹,“起太早,應是沒吃上什麽,趁熱乎讓我嬸子墊墊肚。”又急忙用圍裙擦擦手,跑到外面房檐下,翻出用油紙包好的兩根糖葫蘆,“爹,這個也帶著,路上吃。”

左裏正沒有像別的男人般推托說“我們都多大歲數啦,哪裏還用吃這個。”

他自己確實不需要吃糖葫蘆。

但是在他面前,秀花妹子比他小。

比她小,就吃啥都不過分。老小孩兒、小小孩兒嘛。誰規定的曾孫能吃,秀花就不能吃?

而沖這一幕,就該知道,左裏正難怪會偏心大兒和大兒媳一家。

想爹所想,急爹所急。這才叫有眼力見兒。

公爹要拉著女伴出去玩,兒媳婦給準備零嘴兒。現在是天氣冷,沒辦法給帶吃食像春遊似的,要是天氣好,他大兒媳恨不得給采把野花將騾車都裝扮一番。

這樣的兒子兒媳不給多留些家產,給啥樣的留?

左裏正樂呵呵的,兒媳婦給帶啥,他就拿啥。

所以才有了這一幕。

白玉蘭不放心的跑出來囑咐:“娘,下晌早點兒回,有再急的事兒也不要半夜趕車。要不然天黑,你倆眼神又不好,趕車別掉進壕溝裏。五叔啊,到時回來了,直接到我家吃晚飯,我會告訴你大兒媳一聲的。”

秀花很嫌棄女兒啰嗦,卻很少在左裏正面前數落女兒。

秀花忍下女兒的那些啰嗦話,揮揮右手中的糖葫蘆,還咬了口左手上冒熱氣的豆沙包。這就算回答了。

白玉蘭都憋不住氣笑了,一看就是沒將她的話當回事兒。

一天天的,真是和娘上不起火。

就秀花這種親娘才麻煩。

她不像別家那種歲數大的人,做兒女的怎麽安排怎麽聽。會承認歲數大了,聽兒女的準沒錯。

她娘卻主意正,你這面囑咐的話,娘那面要是不樂意聽,轉頭就像是沒聽著似的。

算了,囑咐沒用,白玉蘭心說:不如等娘回來煮點兒姜湯,今晚做熱湯面條,以防那兩位歲數大的頭疼腦熱。

……

騾車出村後,秀花瞪眼盯著左裏正的後背。

本以為面前的老頭子會憋不住說些什麽。

比方說,和她討論討論牛啊,套套她的話啦,那就不好奇她家從天而降的幾十頭老牛嗎?她不信。

或是再不濟,也不會錯過這個單獨相處的機會,會趁機和她嘮瓜嘮瓜情呀,說點兒過日子的愛啊。

她一點兒都沒懷疑左裏正會說情話,別說人家歲數大,長的正經就不會說甜言蜜語。

在秀花看來,男人要想說騷嗑兒,和多大歲數沒關。就看他想不想哄你高興。

而且越是左裏正這種長相正經的,越是說起甜言蜜語才帶勁兒。天天嘴巴像棉褲腰似的,聊甜話像吃家常便飯似的爺們,她還瞧不上呢。

她就稀罕那種長相周正,板著一張老臉,說出的甜言蜜語和表情完全是兩碼事,冷不丁冒出一句兩句的。

卻沒想到,這一路下來,左裏正真就沒有說那些“有用”的嗑兒。

只在路過其中一個村落時,指指道邊那個村子說:“老吳家那幾口子,就搬到那個村裏去住了。”

“他家在那個村兒咋樣?”秀花問道。

左裏正搖搖頭:“名聲都壞了,能好到哪裏去。要不是看我的面子,那個村不會接收。吳家又有些賣田地的銀錢,不少吃喝。我是擔保了他們一家不會偷東西,才接手的。要不然那個村裏人會防他家。”

當初吳家走的很急,且不光彩。

吃裏扒外,賣村裏人的情況引來偷兒,甭管有什麽緣由,那個村裏的人都不會主動結交。

雖然聽說吳老漢刻意的想和新村裏人交好,為此不惜輪番請過好幾位老漢去家裏吃飯。

但是換咱,咱也會琢磨,吳家在遊寒村生活幾十年都能幹出這種事情,一個後搬去的,又能和他們有多深的感情,這樣的人家交不透,不如幹脆不走動。

秀花問:“咱們拐進那個村嗎?”

“不拐,回來時再去,先去談買地要緊。到時你也不用煩和吳家人見面。咱們遇不到吳家人,他們家借住在東頭祠堂,離村頭很遠,聽說要開春蓋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