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覺醒

“你是真缺心眼呀,你是!”

朱興德兩手叉腰,望著躺在炕上悠悠轉醒的堂妹,被氣的腦瓜子青筋直蹦。

他有一肚子想罵的話,最終只憋出這麽一句。

蘭草有一陣都閉氣了。

朱興德手探到蘭草鼻子下方那陣,手是哆嗦的。

可想而知,心裏有多慌張。親手將人從凳子上抱下來,親手探鼻息。

要說能救回,最該感謝的人,朱興德最感謝白玉蘭。

多虧他嶽母熱心腸,歲數大的人吃過的鹹鹽多,見過那上吊的咋救,爬上炕一頓忙乎。

朱興德又及時將村裏的赤腳大夫拎到朱家,這才救回蘭草。

赤腳大夫也當著大家面前說了,說多虧有德子的嶽母在。

要是稍稍遲疑一點兒,誰來都無力回天。

這話,除了不懂事的孩童,剩下的人全聽懂了。

德子的嶽母要是像有的人似的,稍稍尋思一會兒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又不是郎中。別再沒死透被咱瞎整弄斷氣了賴上可壞了。

或是像有的婆子比較迷信怕晦氣。

鄉下是有這種說法的,說人將死前吐的那口氣極為不好,尤其是這種橫死的。氣息撲到誰身上,誰倒黴三年,喝涼水都塞牙。

所以說,像李氏孫氏她們心裏明白,德子的嶽母只要占其中一點遲疑的心思,那蘭草就活不了。

可是,人家德子的嶽母並沒有。

蘭草被救回後,德子的嶽母忙乎的一身汗坐地上起不來。

郎中都看出來是被嚇的,腿軟的直冒冷汗。

還問白玉蘭:“要不要給你也把把脈?”

郎中決定,回頭出了朱家門要和村裏人好好說說。

一說蘭草委屈的都上吊了,這才叫真的大型逼死人現場。二就打算提提大德子那嶽父嶽母家人品厚重。

依郎中看,老朱家那幾門姻親,綁一起都不如一個老左家的手指頭。

這回可真是看出來患難之中見真情。

到真章,誰行誰不行一目了然。

白玉蘭擺手拒絕郎中要給自己看,反倒拽住小稻的手朝前一伸,對郎中急道:“快給俺大閨女看看吧,她肚裏有娃。”

沒人知曉,大義的白玉蘭還在心裏不停罵道:

真特麽煩死了,煩死了!

想撓死她們。

以前是最膈應登老羅家門,眼下是最煩老朱家。這才叫親戚多,爛眼子事兒就多。

你說,從進門哪消停過吧。

令她最生氣的就是大閨女被嚇壞了,換成別人嚇咱家孩子,咱指定不會饒了他,但在這裏還不能找誰評理。

這就是最憋屈的。

找誰呀?

大女婿嗎?

她都不忍心看大女婿。

左老漢和白玉蘭陪同小稻回了屋,做爹娘的心疼了。

白玉蘭問小稻:“閨女啊,見血沒?”

小稻說沒有,就是肚子一疼,“娘,我剛才抽疼那一下,真怕孩子就這麽沒了。”

郎中知曉後,沒為掙這份保胎錢亂開藥。

朱家今日太慘了,他連著給好幾位朱家人看病,不差掙那點兒銀錢,不忍心。

郎中提議既然德子媳婦沒見血,那就再觀察觀察吧,喝藥並不好,這些天啥也別幹了,好好養身子要緊。

而且自掀老底,說自己看這方面不行,隔壁村有個接生的婆子,別看是接生的,保孩子有兩下子,要是不放心或是見血了去找那位。

得,這話說明,又一個不能收糧的要退出了。

不僅退出,而且搞不好還需要有人照顧。

簡直是雪上加霜。

即使小稻平日裏沒幹過什麽重活,最起碼能做飯,那就能差不少事兒呢,至少能倒出一個人不停幹活,不用操心吃飯的事。

“姐夫,我想跟著下地。”羅峻熙上前對朱興德道。

說這些話時,羅峻熙表情裏帶著討好:

“姐夫,我平日裏真的謙虛了。你說的對,太謙虛就是虛偽了。我給你透個底兒,真的不差這幾日,我照樣能考上。你想啊,咱家和那大戶人家沒法比,我念書年頭少,比不得城裏那些人,但那又如何?每次書院月考,我這個鄉下小子都能考一甲賺銀錢,你妹夫我厲害著呐,我文曲星……”附身。

羅峻熙啰裏啰嗦的對朱興德解釋。

他早就看到大姐夫一人站在屋門口,仔細地在旁聽郎中說大姐的事兒。

那側影,怎麽瞧怎麽蕭瑟。

能看出來,姐夫咋不心疼大姐呢。

大姐在娘家一直好好的,今兒才回來頭發就被揪掉兩綹子,盼了多年的孩子又動了胎氣。

憑姐夫對大姐那細心碎嘴子操心勁兒,恐是比大姐還鬧心。

而最讓人憋氣窩火的是,大姐夫還不能與任何人撒火。

親祖父躺在炕上,本來就要氣過去了。

就剛剛,知道蘭草上吊了,嗷的一嗓門那麽大動靜能聽不到嗎?老爺子急的從炕上摔下來了,屋裏沒人,全跑去看蘭草,老爺子那腿摔的不輕,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