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風雨前。
男生舉起了那個金豬存錢罐, 視線卻凝在謝柳臉上。
他皮笑肉不笑:“這算是施舍嗎?”
謝柳愣住,心尖顫了一下,有股寒意冉冉升起, 她宛若被凍住了一般。
只聽陸箏接著道:“說好聽點, 應該算是捐贈吧。”
“你也算有心了。”少年扯著唇角,最後把存錢罐塞回了謝柳懷裏,他將手揣回褲兜理, 語氣涼涼的:“謝了, 不過用不上。”
有了謝樹華那兩張卡, 父親的住院費治療費,他和母親,姑且不會為此犯愁了。
只是母親那個人, 藏不住心事。陸箏怕謝柳和趙慧遇上,所以他冷聲趕謝柳走。
“我送你去車站, 應該還有一班車回臨川鎮。”
陸箏的語氣已經不像之前那樣透著冷了,柔和了許多, 但仍舊透著疏離感。
謝柳能感覺到,她想問陸箏怎麽了,卻被男生半推著往外走。
直至出了住院部大樓,陸箏才收了手。
他兩手揣兜走在前面,收回了想要幫謝柳拿包的念頭,自顧自的往醫院大門口的方向走。
謝柳愣在原地許久,見陸箏絲毫沒有停下更沒有回頭的意思, 她只好揣著滿腹委屈, 揪緊書包帶小跑著跟上去。
陸箏是打車送謝柳去的汽車站,一路上他都將手支在車窗上,沒跟謝柳說過一句話。
直到下車前, 少年才瞥了眼謝柳還抱在懷裏的金豬存錢罐,輕皺了一下眉:“把你的豬收起來。”
“財不外露不懂?”
那語氣,頗有幾分不耐煩。
謝柳“哦”了一聲,默默把存錢罐放回書包裏。
她整個人蔫了吧唧的,聾拉著腦袋,直到陸箏將她送上車,也沒再主動開口說什麽。
謝柳想著,陸箏這樣的變化,或許是跟他的父親車禍受傷有關系。
遭遇了這麽大的變故,人會性情大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謝柳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
上車後,謝柳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
書包放在腿上,聽跟前的陸箏語氣沉沉叮囑:“回去的路上小心點。”
謝柳擡頭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那些想安慰他的話,全都被陸箏的冷漠拒之余外。謝柳只好點點頭,然後目送陸箏下車。
她沒有目送陸箏的身影離去,只看著他下了車便收回了視線,然後低著腦袋坐在後排。
是以,謝柳並沒有看見下車後穿過人群往外走的陸箏慢下步子來。
少年於人群中回眸,往車尾靠窗的位置看了一眼。
看見低垂著腦袋的女孩時,他揣在兜裏的手攥成了拳頭。
想了想離開時,拜托過醫院的護士幫忙照看父親,又想了想應該已經回到病房的母親……陸箏回身,將衛衣的帽子扣在頭上,他埋頭回到了那輛車上。
這一路,陸箏和謝柳一個坐車頭一個坐車尾,首尾相隔。
直至汽車到站,謝柳下車,陸箏一路不遠不近的跟著,直到目送她的身影進入那條熟悉的小巷子,他才將衛衣的帽子拉下,露出那張冷白皮的俊臉。
少年的來去如一場隱沒在夜色裏的風,悄無聲息,無人察覺。
……
一個月後,謝柳從王順那裏得知了陸箏回來的消息。
聽說陸箏的父親已經醒過來了。
那場車禍使得他父親的雙腿落下了殘疾,醫生的意思大概是陸開陽下半輩子都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了。
對於陸箏他們家來說,雙腿殘疾的陸開陽無疑是個沉重的負擔。
謝柳還聽說,陸箏有輟學的打算。
最終還是班主任榮嬤嬤勸下來了,才又回到了班級裏。
確定陸箏回來上課的具體日期後,謝柳起得很早,從大伯家的早餐鋪子帶了早餐,去明月巷的巷口等那個少年。
晨光破曉,璀璨的金光覆在女孩身上,有種如夢似幻的朦朧美。
陸箏從巷子裏推著自行車出來時,恰巧就看見了這樣美麗卻夢幻的一幕。
他那雙桃花眼裏盛滿了驚艷,情緒復雜卻又一臉隱忍。
最終,少年斂去了滿目光華。思慮了片刻,陸箏騎上了自行車,裝作沒看見巷口的謝柳一般,騎著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
巧的是,謝柳正好擡眸看見他的身影。
於是她驚愣了片刻,而後沖著那道逐漸遠去的背影喊了一聲:“陸箏!”
少年沒有回頭,身影越來越遠,並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拎著早餐的謝柳呆愣原地,許久都不敢相信,陸箏就這麽扔下她走了,頭也沒回。
接下來的一周裏,謝柳清楚的感受到了陸箏對她的疏離。
上下學再也沒有主動等過她,甚至還會在她主動約他一起回家的時候,以各種理由拒絕。
他那輛自行車就是最好的借口。
沒有後座的自行車,載不了人,也沒辦法和步行回家的謝柳同行。
就這麽順其自然的,兩個上下學沒再同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