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岑大官人靠著一通真情實感的彩虹屁,愣是把難得下廚的謝公子吹得服服帖帖,許諾臨走前再讓他帶走半只鹵鵝,再多的就不應了,就這還是看在人家家裏頭小閨女的面子上哩。畢竟今日鹵鵝乃新鹵,統共也只有幾只,待會還得送去給秦睢家、宋壽先生家、宋老先生和相熟的夫子那兒,讓人都嘗嘗呢。

謝時涼涼覷他一眼,開玩笑道:“你家主上都還沒嘗過這鹵鵝呢,再得寸進尺,小心我告狀去。”

岑羽見狀,趕緊舉雙手投降,見好就收,這位可是半個主子,背後可是有大靠山來著,輕輕松松吹“枕邊風”的大佬,惹不起惹不起。岑羽心道,反正這鹵鵝之後會在謝伯父的酒樓裏上新,若是饞了,便讓下人去買來吃便是,這鹵鵝下酒想必絕妙也。

謝家酒樓“川食居”籌劃了諸多時日,原本謝巨打算去年秋日開張,哪知偏巧碰上了旱災和瘟疫橫行,時哥兒又北上去了,只得推遲到了今年開春,天氣尚未回暖的時候才幾串爆竹乍響,宣布開業。

雖然“川食居”的菜色在那些有幸嘗過謝時手藝的人吃來,尚比不上,但酒樓的廚子都是謝時花了不少時日親手教導出來的,菜色也是完全出自他之手,所以盡管耽擱了不少時日,但味道頗好,在招牌菜上,一些廚子手藝倒也有少東家的七分功夫。

謝家酒樓甫一開張,便憑借著謝時這座人形金字招牌和別處從未見過的川食菜色噱頭吸引了四方食客,且此時南地穩定,災年過去,瘟疫滅除,故此生意格外興隆,一躍成為樂縣第一酒樓,把天香樓都給比了下去,可把人家掌櫃給酸得,還憋屈地不敢動半點手腳,畢竟“川食居”的靠山不是一般的大。

謝時見岑羽不識貨,便眼疾手快從盤子裏夾取了鵝頭部位的肉塊,開始享受獅頭鵝身上最極品的美味。獅頭鵝體型龐大,有“華夏第一鵝”之稱,但更令食客饕餮競相追逐的是它的鵝頭肉,那處部位的肉比起尋常鵝種要大得多,並且愈是年份大的鵝,鵝頭便生長得愈大,獅頭鵝這名便是從這得來的。

這也是獅頭鵝身上最貴的部位,一份鵝頭鹵肉擱在正經的粵廣酒家中可以叫上上千的價格,還不一定能買到,畢竟一只獅頭鵝就一個鵝頭,還需得是年份大的。鵝頭肥厚,一口下去,軟韌有嚼勁,且膠質飽滿,謝時點點頭,對自己調制出來的鹵水和選的鵝種十分滿意,不枉他花了那麽多香料和試了幾日鹵水的功夫。

岑羽本在吃鵝頸部位的肉,那處的肉雖少,卻鹵至純然入味,友人面前,他也不拘禮節,直接放下筷子,上手拿著鵝頸將其上的肉一縷縷撕下來吃,擡頭便見謝時吃得愜意,也學他夾了一片鵝頭肉,好奇問道:“這鵝頭怎如此之大?”

謝時便同他解釋了一番饒平那處獅頭鵝的奇特之處,岑羽聽後頗感興趣,不愧是大商人,立馬便想到,“這獅頭鵝如此美味,若是引進本地,豈不是省去諸多路費?還能時時供應上酒樓。”

謝時點頭,“我已經買下謝莊附近一處荒地,打算開一個養鵝場,正好莊裏有養鵝的好手,讓他們試試這獅頭鵝。”獅頭鵝不僅可以產出鵝肉,還可以生產鵝蛋,鵝絨還可以做羽絨服,可以說是渾身是寶。養鵝工作強度不大,正好適合養濟院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和孤兒。說白了,謝時不指望這養鵝場能為自己掙多少錢,只希望它能成為支撐養濟院長久運營的經濟來源罷了。

在養濟院旁邊,如今還設立了一處紡織坊,去年瘟疫發生時,謝時為了制作大批量的口罩召集了田莊和周圍的許多婦女,如今瘟疫在樂縣消失,但北邊的其他地方還時有發生呢,且婦女們有了做工的地方,為家裏添了收入,便愈發舍不得這一份差事。於是謝時倒也沒有將這一處臨時工坊取締,而是出資將其擴建成了紡織坊,小部分人繼續制作口罩,更多的人則是采用流水線和水力紡紗機開始大批量制作紗布。

這水力紡紗機的出現,說來也很神奇。前頭說過,謝時為了出海航行,不僅把六分儀做了出來,還召集工匠改進前朝的水力渾象儀,想看看能不能研發出能夠計時的鐘表。

那位最受謝時看好的蘇老工匠帶著他的弟子們帶頭研發,雖然至今沒有達到謝時所說的可移動鐘表的要求,但過程中竟然誤打誤撞搗騰出了水力紡紗機,可把謝時樂壞了,後來他想了想,世界上第一台水力紡紗機確實是英國的一位鐘表匠發明的,所以這發展雖然出乎意料,倒也合情合理!這才促成了樂縣紡織坊的出現。

此時的謝時只想著給手底下的農戶和周圍的農婦提供一些崗位,後來不成想,這一處工坊竟是越開越大,漸漸形成一個產業區,初期的布匹和成衣大部頭還只供應著韓伋的軍隊,後來天下平定後,新朝建立,憑借著便宜質好量大,竟是供銷全國,成為了能同松江並提的紡織業中心。要知道松江在此之前,由於黃道婆的存在,一直是全國的棉紡織業中心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