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2頁)

韓伋看了他一眼,道了一句:“以後敬我也不用喝。”或許是沾了酒,謝時的臉頰染上了絲絲飛紅,就連一雙天生帶笑的眼睛都仿佛蘊了一汪水,托腮朝他笑,道:“沒事呀,有伋兄在,喝醉了也無妨。”

韓伋看著他,忽然很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臉頰,是否如想象中一般溫軟。但最終,只是克制地道了一聲:“好。”

庭階外飄雪,屋內酒暖饌香,一幹人細品席上珍饈,再喝幾盅韓伋珍藏的梅酒,都道猶如做了一回神仙。豈料今日喜事還不止這一樁,此間宴席還未散去,彼時一匹從汀州奔襲而來的快馬便進了城門,在韓府門前急急停下。周平得了門房的消息,踩著積雪,腳下咯吱咯吱響,疾步入了堂內,附耳在韓伋說了幾句。

韓伋聽他說完,眼中露出幾分意外,此時絲竹之聲恰好會意地停下,他朝謝時看了一眼,才對眾人道:“諸位,齊將軍遣卒來報,汀州已下!”

恰逢佳節,聞此喜訊,在場諸位皆喜出望外,岑羽率先恭賀他家主子,其余人也速速跟上。

“恭賀吾主,將全省盡納入囊中!”

“恭賀吾主!今日三喜臨門,正逢佳節,繼得謝公子,如虎添翼,又攻克閩地各州。”

“要我說,謝先生合該是吾主福星!謝先生這一加入,主公便旗開得勝。”

“來來來,此等好消息,當浮一大白!”

還有人記掛領兵在外征戰的齊俟,“可惜今日齊將軍不在此,錯過了這一頓佳宴,未能同吾等一嘗珍味。”

“無妨,等齊將軍歸來,自有慶功宴等著他。”

眾人把酒言歡,喝了個暢快。酒酣耳熱之余,有人詩興大發,有人搶了樂工的活,給吟詩作對的人彈曲伴奏,謝時自認文盲,只會在席上給這群文人雅士當氣氛組,倒也樂在其中。

聚宴過後,轉眼便是除夕。辛卯年這一年的除夕,與往年不同,謝家父子是在福州韓家過的,但兩人並沒有感覺到一絲絲身在異鄉為異客的不適,反而受到了韓家人十分妥帖的招待。韓大夫人主持中饋,為人細心周到,就連新衣都為謝時和謝巨裁了幾套提前送了過來,還借韓寧的口,同謝時商量除夕團年飯的菜色。一樁樁一件件,無不體現了韓家對謝時父子倆的重視。

韓家嫡系一脈人丁單薄,祖輩皆仙逝,上頭唯有一個老祖母和兩位如夫人,老太太常年吃齋念佛,深入簡出,除了族老們求上門外,幾乎不怎麽幹涉族中之事;兩位如夫人膝下無子,自從韓伋父親病逝後,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守著自己的院子過活,反正韓大夫人從未虧待過她們,韓家也不缺她們那點吃穿用度的銀兩。

韓家大房那一脈,韓伋大兄早逝,如今只余下孤兒寡母二人,韓伋更是尚未娶妻生子,因此除夕夜團年飯,謝時便發現,偌大的圓桌上,只坐了四人——韓伋叔侄倆人以及他們父子兩人。隔了一道屏風,還有另外一桌安置著韓大夫人等女眷。

團年飯上,因為沒有外人,韓伋便沒有攔著他,謝時難得喝醉了,前頭說過,謝時的酒品很好,喝醉也不鬧,就坐著安靜聽人講話,唯有一點不好,喝醉了人問必答,還都是實誠話!

“時哥兒就不是個會喝酒的,才沾了幾杯呀,瞧瞧都醉成這樣了。”謝巨今夜也喝了許多,這韓家梅酒實在是難得的酒中雋品,但他是千杯不醉的主,這會依舊清醒得很。

謝時沒有說話,只是盯著他身邊的韓伋瞧,韓伋取走他手邊的酒盅,輕聲問他:“可會難受?”

謝時乖巧地搖搖頭,依舊盯著他,“不難受,很高興。”

韓伋於是道:“可吃飽了?”

謝時又誠實地點點頭,韓伋便同謝巨示意,要先帶謝時回西院去休息,正好團年飯也吃得差不多了。謝巨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又多叮囑了幾句回去後讓下人如何照顧時哥兒的話,免得他翌日醒來頭疼。

兩人正在說話,韓寧見旁邊的先生一直盯著他家小叔看,好奇地小聲問道:“先生為何一直盯著小叔看?”

謝時轉過頭來,捏了捏韓寧少年的臉,非常認真道:“當然是因為伋兄好看啊,這麽好看的人,多看一眼都是賺的。”

韓伋:……

謝巨:……兒啊,雖然這謝家主確實是當世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但你這話也不含蓄了!我現在裝作喝高的樣子還來得及嗎?

謝巨和韓伋互看一眼,都裝作沒有聽見謝時的嘟囔。謝巨原本還想幫忙攙扶謝時回去,但韓伋卻擺擺手,直接將謝時抱了起來,讓人同女眷那邊打過招呼,便轉身回了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