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入妄八 他願意豁出命去

荊陽羽擰了下眉,錯愕地看著宴春。

他以為宴春恢復了,可是現在宴春的樣子……很明顯她還是那樣。他的表情漸漸消失,半跪在池邊低著頭,任由宴春拽著頭發。

只是宴春又飛快把獠牙縮回去了。她晃了晃頭,眼神很快又無辜下來,松開荊陽羽說:“對不起……對不起大師兄,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宴春拍著自己的腦袋,楚楚可憐道:“我剛才怎麽了?我的靈府恢復了,我不該好了嗎?”

荊陽羽表情一滯,很快恢復如常,他坐在滌靈池邊,抓著宴春的手腕,將靈力探入她的內府,查看她的傷勢。

宴春坐在滌靈池邊上,頭枕在荊陽羽的膝上,水淋淋的濕發布滿肩頭,貼在她消瘦卻有了血色的臉上,她又變得溫柔無害,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她將鼻尖的小痣依戀蹭在荊陽羽腿上,說道:“等我徹底恢復了,我就去山下大吃一頓!”

“我還要和母親學推衍之術,也要和父親學劍,大師兄,我這次一定聽話,肯定會好好修煉的。”

“父親和母親為什麽沒來?”宴春仰頭問荊陽羽。

沒等荊陽羽回答,宴春又像個不知疲憊的小家雀一樣嘰嘰喳喳道:“母親如果知道我已經恢復了,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她似乎真的恢復了從前的模樣,又活潑又甜美,迅速麻痹了荊陽羽。

荊陽羽收回探脈的靈氣,心裏也稍稍安心,宴春確實在飛速地恢復著。剛才……或許只是一時失控。

宴春想到了昨天戴上共生頸環的時候,她看到的那些不屬於她的記憶。

她知道那些是屬於莫秋露的記憶。

她躺在荊陽羽的腿上快速勾了下唇,然後說:“大師兄,我昨天似乎做了夢,夢到了很可怕的事情,然後我就感覺……我感覺滿心都是怨恨,所以才會對你那樣,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宴春把她通過共生看到的事情添油加醋說了,荊陽羽聞言沉默片刻,果然眉頭微微皺了下。

他自然知道那是屬於莫秋露的記憶。

她竟有那麽多的怨恨嗎?她的心境影響到了宴春?

宴春這時候又抱住了荊陽羽的雙腿,貼著他說:“大師兄……我從前不乖,沒有好好修煉,從今往後,我一定努力,不讓你再等我太久,等我修到破妄境中期,我們就結為道侶好不好?”

宴春說這話的時候,面上有羞赧,卻更多的是珍重,她擡起頭,用一雙盈盈秋水一般的眼睛,看著荊陽羽。

“我們一定會像父親和母親一樣相愛,或許也會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大師兄,你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荊陽羽撫弄著宴春頭發的手狠狠一抖,他心臟先是因為宴春的話狂跳,好容易平靜下來了,卻生出了一種刻骨的慌張。

宴春對荊陽羽向來都是坦蕩的,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用充滿欽慕的眼神看著荊陽羽,後來這份欽慕之中,帶上了少女情愫。

沒人會不喜歡荊陽羽這樣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對宴春向來溫柔,如兄如父,亦師亦友,宴春能夠在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感情。

她自小被嬌慣,荊陽羽又格外縱容,她自然不會掩飾自己。因此自十幾歲動情,便對著荊陽羽傾訴了情腸。

荊陽羽並未拒絕,只說等她長大,等她的修為再進一些,能夠受得住雙修之時,脫凡境修士的元陽溫補,便與她結為道侶。

可宴春雖然喜歡纏著荊陽羽,卻從來不急著修煉,荊陽羽也不逼她,兩個人都覺得未來的日子還有很長。

他們本來有足足一生,能夠情投意合,荊陽羽甚至覺得,等待情人長大,亦是一件修行之外的美好之事。

因此他們之間,從來親密,卻也從未提及關於未來要如何。這還是宴春第一次說起,急著修煉同他結為道侶,要同他像雙尊一般相守,甚至生下屬於他們的孩子。

荊陽羽本該高興,可他心頭的慌亂如妖如魔,難以驅散。

他看著曾經在他這裏代表著一切美好和人欲的小師妹,她雖然消瘦了不少,卻一如當初美麗明媚,可他總是會想起……

這看似回到從前的一切,卻是利用有違天道的辦法才達到。

因此荊陽羽張了張嘴,卻沒能順著宴春的話說下去,更是垂下了眼,不敢看她充滿期盼的眼神。

他喉間幹澀,心裏不住地想,做了那種事情,他們真的有資格結為道侶,得到天道的祝福嗎?

他心中的慌亂越來越甚,他和宴春的一切美好,都是建立在另一個人的痛苦之上的,只要想到這個,眼中從來容不得半點汙濁的荊陽羽,心中簡直要生出魔障了。

宴春躺回荊陽羽的膝上,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說她恢復了都要去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