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七章 千年下來,積蓄甚多

青海藏地佛事,於陸四而言其實很容易解決,因為大順不像蒙元一樣要利用藏佛,在宮中搞什麽帝師,如此使得藏佛不僅在藏地得到極大發展,反過來還吞噬了蒙元主體,使得蒙元貴族集體信仰這個他們從藏地請來的佛,最終造成尾大不掉。

說白了就是信仰問題。

蒙古原先信奉薩滿教,可在東征西戰中見識過更多高級的教派,原先的薩滿教因為過於“低級”不能滿足蒙元貴族需求,於是自然開始考慮選擇新的信仰。

窩闊台三子闊端在進軍藏地時引入藏傳佛教,後來忽必烈封紅教上層八思巴為國師,至此,蒙元貴族全盤改信藏佛。

自淮安運河起事以來,淮軍可從不信佛,也不信道,也不是跟元末紅巾軍一樣搞什麽石人一只眼,可以說對佛、道,淮軍上下都是敬而遠之的,除了一個特例,那就是殺人之後會放下屠刀念一聲“阿彌托佛”的朦朧院信徒徐和尚。

但徐和尚對於佛的信仰只是個人的,並且他這個菩薩信徒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不太合格,對菩薩更多的是“交換”,而非全身心投入,用投機分子形容可能更準確一些。

比如徐和尚曾在佛前許願他日為從龍功臣後,便為佛像度金身。

這個許願明顯就是一個“交易”,菩薩想要弄個金光燦燦衣服的前提是,必須保證跪在下面許願的信徒先當上從龍功臣。

做不到這條,菩薩顯靈也沒用。

而如現在江南正向弘光皇帝討要王爵的孫武進,此人到處宣揚淮揚陸大都督真龍氣象,又同徐和尚一起賣力為都督家續龍氣,但同樣也是個交易,於信菩薩無關,最多跟龍虎山的張天師能掛上鉤。

淮軍對神仙如此,順軍、西軍這邊就更不用說了。

李自成也好,張獻忠也好,還是順西軍的將領們,沒一個信鬼神之說的,對那菩薩道爺都是敬而遠之。

宋獻策這個半道士也是托了會造謠的福,才有幸混成了大順的高級領導幹部。

同佛、道毫無瓜葛的新順軍及建立的大順王朝,當然不會有需要利用佛教的可能。

漢家的神,從來都是漢家所用,而不是漢家為神所用。

不好用了,換一個,才是漢家對神佛的基本原則。

再精準一點的說,財神爺說話都比如來佛好使。

形象一點,陸四這個穿越者要是號召部下們跟他西天取經怕是沒人肯,但要是號召部下們去跟他到大雷音寺搶劫發財,恐怕人潮洶湧,紅旗招展,個個帶勁。

佛管的是來世,漢家更看重的是現在。

沒有信仰的需求,去解決局部地區的信仰問題,就是迎刃而解的事。

大順也不用同前明一樣一定要對西北各地土司、及藏佛宗派施以撫柔之策,搞什麽僧官制度、土漢制度,而是可以采取強硬鐵腕政策一攬子解決。

從宏觀歷史來看,似乎解決藏佛是個大難題,因為人家打唐初就開始傳道發展,一千多年根深蒂固的很。

然而事實上,除了蒙元是主動利用藏佛外,其余各朝都是因為自身受到牽制緣故,也就是中原王朝周邊布滿可以威脅它的政權,因此不得不采取緩和手段以騰出更多力量用於應對急迫威脅,這樣一來就給了藏佛傳播和生存空間。

強如前明,開國之初也是面臨北元威脅,後來的瓦剌、韃靼、建州都是勁敵。

正統年間瓦剌人連明朝皇帝都能俘虜;嘉靖年間韃靼人打到北京城下導致“庚戌之變”;後來的建州更是占據遼東,兵入北京,席卷北方,要不是淮揚出了個陸文宗,此時天下已盡胡膻。

誠然,局面上大順也有敵人,但不管是西軍殘余還是南明烏合之眾,都對大順構成不了實質威脅。

而原先困擾明朝的蒙古因為兩百多年的打擊(後金也打擊)變得虛弱不堪,對青藏二地失去幹涉及影響能力,如此,在沒有任何外敵威脅,也沒有人指手畫腳,不必擔心這個影響不好那個友邦驚詫的前提下,陸四如不能徹底解決青藏問題,他這個隆武帝便連滿清的十全老人都不如了。

區區青藏,爾今不過百萬人口,現在不著手,難道還要留給後人解決不成?

這絕不是陸四的作風。

另一方面,由於連年戰亂及滿洲入侵導致北方人口大規模下降,雖然此讓中國北方元氣大傷,人口總數不及兩千萬,但這個人口下降過程也將過去明王朝的種種弊端也滌蕩一空。

形象的說,現在的北方雖然殘破,一窮二白,但由於大順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的影響,以及剛剛取得對大西政權的作戰勝利,人心以及軍民凝聚力已然變得空前強大。

換言之,陸四這個大順領袖決定的事,不會遭到任何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