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監國禦令

什麽叫恨鐵不成鋼?

就是陸四鞭打左大柱了。

當年淮安城中當眾問出哪邊是左,哪邊是右這個具有無限想象問題的左大柱子,說來還真是陸四的心頭肉。

因為,大柱子憨厚、實在,雖然娘裏娘氣,有點像大話西遊裏的三當家瞎子。

不過誠如瞎子對幫主的一片忠心,大柱子對陸四大兄弟的忠誠是絕對的。

奪寶應、戰高郵、下揚州、瓜州大戰、安陸奇襲、徐州會戰、北伐中原……自淮軍起事以來,左潘安除未參與對巴哈納、豪格集團的戰鬥,其它大小戰役幾乎全程參與,是陸四最為器重的北征四大將之一。

為此,陸四不僅將第四軍提督高職交予大柱子,更是內定其為隆武開國的十大侯爺首位。

然而,就在這到處凱歌,北方即將一統的大好局面下,大柱子卻幹出摞印不幹的鬧劇來,陸四著實是被氣到。

此事性質十分惡劣。

絕不是幾個牌友在一塊鬥小牛,輸點錢屁股一擡說不玩就不玩的!

要是不加嚴懲,大順上下有樣學樣,監國能安心睡覺嗎!

“身為一軍提督,肩負數萬將士身家性命,你左潘安竟敢一走了之,是你腦袋燒壞了還是我這個監國對你太好了!”

“叭叭”又是三下,脆弱的楊樹枝不經打,“啪”的一下斷了。

將半截斷枝隨手扔出丈許,陸四余怒未消,朝左右怒吼:“拿我馬鞭來!”

左右卻是無人應聲。

“愣著幹什麽!沒聽到我說的嗎!”

陸四怒視親兵隊長牛二。

“啊?啊,呃……”

牛二被監國犀利的眼光射得實是沒有辦法,只得上前硬著頭皮說監國的鞭子昨兒泡了水,這會叫人拿去曬了,暫時怕是不能用。

“嗯……”

陸四深呼吸,理由還是充分的,可以理解,便尋思接下來當如何處置這腦袋壞了的大柱子。

可大柱子卻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竟在那噘著嘴嘟囔道:“泡水的鞭子打人更疼,趕緊給我取來……大兄弟打死我,我也無怨,誰讓我罪有應得!”

“娘希匹……”

騎虎難下的大順監國暴怒,未幾,鞭子便到了手上。

然而鞭子揚至半空,瞧著大柱子那一臉虔誠愧疚的表情,這鞭子縱是揚至半空,卻是怎麽也抽不下去。

這鞭子抽下去,疼在大柱子身上,但傷的卻是監國自己啊。

陸四這人,最重情義。

揚州城外那朵小紅花不經意間便讓他堅硬如鐵的心瞬間脆化。

大柱子啊大柱子,你……你叫我說你什麽才好咧!

為臣子者,首當替君王解憂。

不能替君王解決難題的臣子,絕不是好臣子。

行營參軍、兵政府侍郎賈漢復深諳此道理,果斷上前擋在了監國與左帥中間,從側面看去便如同這位賈侍郎要替左大帥生生挨監國一鞭似的。

“敢問左帥,龍州是否拿下?”

一心替君上解憂,替左帥排難的賈侍郎疾聲大呼。

大柱子微愣,想了想道:“好像是拿下了吧,嗯,對,拿下了,就是叫高文貴跑了……”

還想再說,被賈侍郎及時打斷,爾後向著監國深深一躬道:“監國,既然龍州已為我軍占領,左帥便不是兵敗,更加說不上失地,至於臨陣脫逃……”

若有所思看向背負幾根楊樹枝的左潘安,“左帥來見監國前將提督大印交予鎮帥鄭思華,如此便是說左帥暫將第四軍指揮權交由鄭思華,而第四軍新破龍州,大敗高文貴部,此役乃是大捷,怎可能是臨陣脫逃……”

暴怒中的陸四被賈漢復說的一愣一怔,細究起來,好像自己的確沒有理由鞭打左大柱子,可左大柱子又的確好像犯了什麽錯誤。

錯在哪裏,一時倒也想不起。

環顧四下,見不少西營降官降將都被此間動靜驚動,便悶聲叫大柱子同他到寶塔中。

即便真有家醜,也斷不外傳。

入得寶塔,陸四習慣性的給自己點上一根煙,又丟給大柱子一根,這回卻沒有給他點上,而是劈頭蓋臉罵道:“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北伐以來,打的勝仗多了,你就忘乎所以了!以為這世上沒高人了,以為你左大柱子戰無不勝了!”

大柱子倒也實在,一屁股往地上一坐,順手點起大兄弟扔給他的香煙,抽上兩口,但不說話。

陸四是又愛又氣,跺腳道:“膠侯剛才替你說話,什麽意思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龍州生生耽擱五日,致使孫李集團由靖邊逃脫,你說你有罪沒罪!”

大柱子猛抽一口,斬釘截鐵:“大兄弟說的對,我有罪!”

這個態度讓陸四神情稍緩,他不怕大柱子犯錯,怕的是大柱子不知道自己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