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太尷尬了

孫之獬,漢人,卻上書清廷統改漢人衣冠,盡以滿洲服飾,是謂“剃發易服,新朝雅政”。

清攝政王多爾袞納其意見下令剃發,結果引發京畿及北直漢人蜂湧起事,後不得不暫停剔發。

此事也讓孫之獬為滿漢官員所不容。

滿洲官員認為這家夥標新立異,明明是個漢人卻非要往滿洲依附,甚至連祖宗衣冠都不要,是十足的小人,根本不配同他們一樣擁有代表光榮與自豪的辮子。

故,朝會,滿班堅決不納。

漢族官員則怒其上書建改華夏發飾衣冠,使漢人傳承徹底中斷,已經非亡國而是亡天下,故漢班也不納。

如此,這孫之獬就成了非漢非滿的存在。

好在,攝政王多爾袞對這個孫之獬很是看好,在其被彈劾之時出面力保於他,並暗示待天下一統必重新推行剃發易服令。

有攝政王撐腰,孫之獬臉皮自是越發厚起來,不僅不以被滿漢皆排斥為辱,反以為榮,每次朝會也必是準時上朝,到班之後與一眾志同道合的官員往那滿漢朝班當中一站,格外顯目。

秦檜都有一二知己,況孫之獬,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也從來不孤單!

孫的同志不少,十來個呢,其中就有前明兵科給事中、大順直指使、現任大清左都禦史的龔鼎孳。

這人的妻子比他還有名,乃是赫赫有名的秦淮大家顧橫波。

龔鼎孳其實並不被多爾袞看中,甚至譏笑他是“明朝罪人、流賊禦史”,更稱“此等人只宜縮頸靜坐,何得侈口論人”、“人果自立忠貞然後可以責人”。

大意就是龔鼎孳這家夥只配坐著縮脖子聽人家講話,哪有資格站起來評說他人。

可能是受到攝政王刺激緣故,加之差點陷入黨爭被罷官,龔鼎孳便在妻子顧橫波的勸說下洗心革面,親手剃光頭發,毅無返顧的成為了孫之獬的“同志”,期以此舉動換取攝政王對他的刮目相看,從而換得他在清廷的仕途坦蕩。

然而隨著局面的急轉直下,這幫剃頭黨的腦瓜子開始“嗡嗡”響。

孫之獬同龔鼎孳的眉頭皺紋都平添許多,每日上朝也是心事重重,忐忑不安。

為何如此?

還不是這幫剃頭黨清楚以他們在清廷近乎無恥的表現,那大順軍破城之後絕對沒有他們好果子吃!

這世道,怎麽就又變天了呢?

剃頭黨們想不明白,威風凜凜,戰無不勝的八旗勁旅明明還在,可怎麽就讓京師被順賊圍了!

當年正統年間的北京保衛戰,好歹也是明軍主力被瓦剌擊敗了的!

而三年前的北京保衛戰,同樣也是如此。

這一次倒好,主力尚在,朝廷卻要完了,這真他娘的是砸破腦袋也想不到的事。

好在,還是有希望的。

希望在攝政王身上,希望在英親王身上,只要二位王爺趕緊領大軍回來,那大順陸賊未必就能重演李自成入京的歷史。

可讓剃頭黨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這幫漢官都願與滿洲共存亡,滿洲王公大臣卻要同順賊議和,說什麽不要中國了,要出關繼續當山大王!

這議的什麽和?

這議的是他們剃頭黨的命,更是他們的名聲!

寧完我、範文程這等早在關外就降清的老漢奸還能接受出關,畢竟即便出關他們在大清依舊能有高官厚祿,可剃頭黨們沒法接受。

出了關,他們能幹什麽?

據有中國的大清需要無數漢官為他們的統治服務,只有關外苦寒之地的大清要那麽多漢官幹什麽?

種地還是放羊,亦或打漁?

出關於滿清而言,可能是條退路,但對剃頭黨們就真正是死路了。

所以,身為剃頭黨領袖的孫之獬在聽到宮中上朝的鐘聲後,便做好了當廷死諫的心理準備。

大清養士三年,今國家有難,士豈能不報!

孫之獬的喊叫讓朝堂上的滿漢官員皆是一驚,殿上的小皇帝福臨也好奇打量這位不管什麽時候都站在中間後方的臣子。

殿邊坐著的兩位太後則彼此對視一眼,目中均是憂慮。

大學士馮銓聽了孫之獬的喊叫,第一個念頭就是趕明一定將這王八蛋身上插滿鴨毛。

京裏流傳著一個故事,說是一個人偷吃了別人的鴨子,結果身上卻因此長滿鴨毛,且奇癢難當,最後這人便求鴨的主人罵他一通,如此才褪去了鴨毛。

這鴨毛故事初聽不覺什麽,可有心人一聽就知道,這故事罵的就是孫之獬。

孫之所為的確無恥,歷來做官者有為利祿而賣身投敵的,也有被逼無奈或同存共榮的,總之不管哪種原因,投敵之人都要為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以掩飾他的貳臣身份。

如在京這幫降官,很多人就是說因為大清替崇禎皇帝報了仇,所以他們效力於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