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謝謝姐姐

近陽台的一張雕花小圓桌盛著十二月的暖陽,陳譴和徐訣各占一端,各自享用客房服務送來的擺盤精致的午餐。

左手邊的手機振個不停,賢中的人就愛趁午休的點抓緊摸一下電子產品,群裏消息翻滾。

邱元飛:@徐訣,你人呢?今早物理小測你不出席,你讓視你為己出的老吳怎麽想?

老吳是他們的物理老師,也是高二級的級長,徐訣道:他給批的假條。

邱元飛:你空白的卷子安靜地躺在桌上,一如我空白的腦子戳在安靜的考場。

徐訣:哈哈。

衛小朵:不復習,該!

邱元飛:衛小朵我今天沒招惹你吧!幹嘛埋汰我!

衛小朵:徐訣你別管他,我跟你說,英語成績原來早出來了,就是還沒拆密封線,我幫你看分數了。

邱元飛:沒拆密封線你怎麽對上的名字?

衛小朵:亂爬的字體比比皆是,徐訣的書法萬裏挑一,咱班每學期的黑板報徐訣白出的?

徐訣:怎樣,我能改頭像了麽?

衛小朵:比踩線優秀一點點,101分,恭喜!

“徐訣。”陳譴突然喊道。

徐訣擡起頭:“怎麽了?”

陳譴吃完飯了,正撐著下巴懶懶地看他:“把手機屏幕關掉重開,看看面部識別還能認出你不。”

徐訣下意識繃緊表情要照做,還沒摁滅屏幕就反應過來陳譴那意思是他笑得太燦爛了。

“智能手機又不是傻子。”徐訣放下手機,切一塊放冷的牛排蘸醬送進嘴裏。

陳譴端起飲料,離開座位前撇下一句:“也不知道誰對著屏幕傻笑。”

蛋黃甜奶添了軟糯肉桂,滿杯香甜幾乎治愈被一上午車程晃得暈乎的腦子,卻也讓陳譴的思維清晰得足以續上沒得出結論的疑惑:早上搭乘的那班公交,烏泱泱那麽多人,到底誰是眼睛最好看的那個?

剛剛徐訣對著頻頻振動的手機傻笑,是因為她?

揣摩的空當,陳譴喝完飲料,掛好相機,眼尾覷向小圓桌旁的徐訣,對方已經吃完了,揣上手機挪過來:“走吧。”

酒店有專車直達小鎮,路線環海而辟,涼涼的海風從車窗擠進來,夏天舒爽,冬天卻凍死個人。

上車時徐訣沒考慮到這層,屁股還未磨熱座椅,他起身,要跟靠窗的陳譴調個位置:“好熱啊,這次把窗邊的好座讓給我吧。”

約摸十五分鐘的路程,小鎮到了,陳譴先下車,徐訣緊隨其後,趁對方還沒回頭,他搓搓凍僵的手,然後揣進口袋裏。

區別於他們見慣的中式現代建築,小鎮風格完全還原法國南部地區的古典和唯美,建築統一采用霧霾藍屋頂及淺灰磚墻,色調簡潔大方。

廣場中央的石雕噴泉水聲悅耳,石板小路旁的雕塑是拉小提琴的女郎,女郎眼睛微擡,遙望著宏偉莊嚴的尖頂教堂。

那麽多美景,陳譴這個抱著相機的卻不急於記錄,反而扭身往角落的小賣部跑去,於是徐訣這個背著畫夾的也辜負一回藝術精神,慢悠悠地跟在陳譴身後。

陳譴是小跑著的,柔軟的頭發絲兒顫顫,看起來異常活潑,徐訣莫名產生一種錯覺,眼前的陳譴跟夜場裏那股矯揉做作的勁兒全然不同,仿佛他本來就該是這樣的。

腿邊有什麽軟乎乎的東西掃過,徐訣驀然回神,被一條雙眼炯炯的黃色柴犬攔了路,那根招引人的尾巴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柴犬脖子上掛著狗繩,另一頭拴在燈杆上,徐訣蹲下,它膽怯地後退一步,徐訣擡手,它迅速趴下,眼珠子朝上偷瞧來人。

徐訣寬大的手掌按在狗頭上揉揉,搓一把那雙抖動的飛機耳:“好慫啊你。”

瞥一眼幾米開外跟店長說話的陳譴,徐訣悄悄對狗子說:“我也是。”

陳譴買完喝的回來了,兩杯熱巧,他一手端一杯站在徐訣後面:“小狗。”

徐訣側一點身,就著蹲身的姿勢仰臉看對方:“哪個狗會起這樣的名兒啊,你看它都不搭理你。”

陳譴也蹲下,用紙杯磕一下柴犬的鼻子:“小狗喝嗎?”

“它不能喝,”徐訣忙阻止,理科生頭腦開始發散思維,“熱巧含可可堿和咖啡因,狗子嚴禁攝入。”

陳譴笑起來,淺淺的,面部識別也認得出的那種。他把有點燙手的紙杯放入徐訣的手裏,慷慨道:“那你替它喝吧。”

再簡單不過的傳遞動作,溫軟的指尖無意間蹭過徐訣的,都賴凍僵的知覺總是對熱源最敏感,徐訣穩穩當當接住紙杯,那瞬間想到的是那個雪天陳譴為陌生的他買了一杯加奶的咖啡。

橫刀奪愛了人家的熱巧,徐訣對不起被他搓了老半天腦袋的柴犬,他把紙杯貼到狗臉旁邊,掏出手機對著它拍一張:“來,跟我一起喊,謝謝姐姐!”

陳譴差點被噎著:“喊誰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