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怕羞?

“余醫生,怎麽了?您怎麽不進去?”

護士的聲音從余別恨身後傳來,宛若有人在他的耳邊陡然敲響了一面鑼,沈長思陡然回過神來。

是了,此人不可能是阿元。

是他親自開口,命人開棺驗屍,又是親自下令,命人將阿元的棺槨從井中撈出,葬於將軍陵園。

最為重要的是,若是阿元,見到他,不可能不行禮。阿元那人,迂腐呆板得緊。在他還只是太子時,他不止一次命令過,私底下可喚他長思。可阿元總是回他一句,禮不可廢。有時見他真生氣了,才會微嘆一口氣,低低地喚他一聲長思,像是拿他極為無可奈何。待他登基後,便是私底下見了他,也總是口稱萬歲或者是聖上,下跪行禮,從未有半分逾越。

且阿元見了他,也絕不會反應這般平靜。

不管此人的眼睛同阿元有多肖似,此人都不會是阿元。

沈長思意興闌珊地收回了手,再沒有扯落對方口罩,瞧清楚來人長相的意思。

沈長思赤著足,懶懶地坐回了沙發上。

“沒什麽。”

余別恨的耳朵,似乎還殘留著青年指尖的溫熱溫度。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沈長思一眼,轉過頭對身後的護士回了一句。

余別恨走進病房,他在沙發邊上站定,似乎並對沈長思方才怪異的行為放在心上,語氣如常地詢問道:“什麽時候醒的?”

跟在余別恨身後進來的護士聽見余別恨問話的聲音,三步並兩步地走進病房,見到坐在沙發上的沈長思,驚喜地道:“沈少,您醒了啊。”

對於“沈少”這個稱呼,沈長思仍是不習慣,

他強壓下心裏頭的怪異感,因著他現在畢竟是在這位沈公子的殼子裏,倘若言行舉止相差太多,容易惹人生疑。沈長思學著記憶裏那位沈公子的模樣,朝著女醫者溫和地點了點頭,笑容裏有些許靦腆。

沒有鏡子,沈長思也不知自己學得像不像,總歸是先糊弄過去再說。

沈長思長得好看,肌膚勝雪,一雙眼睛更似常年籠著輕紗水霧的江南煙雨,他這麽一笑,就如同清風吹拂著湖面,雲開雨霽,超凡出塵。小護士微紅著臉頰,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問道:“您現在身上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

有。朕的眼睛不舒服。要是你能夠同朕眼前這位礙眼的醫者一同出去,朕便身心通暢,再無半點不適。

沈長思自然不能這麽回,記憶當中,那位沈公子是個溫潤的病弱公子。

沈長思很是憋悶,可為了不叫人看出異常,他還是勉強給了回應,微笑著搖了搖頭。

護士無奈地跟余別恨對視了一眼,唔,今天這位小少爺好像不是很配合呀。

余別恨神色如常,他對護士吩咐道:“給他量一□□溫,血壓也測一下。”

“好的,余醫生。”

護士上前去扶起沈長思的手臂,“沈少,我們接下來要測□□溫跟血壓,來,我先扶您到病床上?”

“就在這兒測,不行麽?”

沈長思一動未動,他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如果要做什麽身體檢查的話,他就要在這沙發上進行,不願回病床上。

護士面露猶豫,“這個,可以是可以……”

余別恨開口道:“就在這裏給他測吧。”

“噢,好的。”

余別恨發了話,護士也就不再糾結。護士先是把手裏的血壓儀給放在茶幾上,拿著手裏耳溫槍在沈長思的耳邊“滴”了一下。沈長思盯著護士手中的耳溫槍低看得入神。他知曉女醫者是在給他測量體溫,也知曉這個什物稱之為耳溫槍,親眼所見,到底還是被驚到了。這物件甚至不需要同他的身體進行接觸,便能知曉他的實時體溫。

這個朝代的什物,當真樁樁件件,都充滿了魔力跟巧思。

護士看了眼體溫計上的數顯,對余別恨報告道:“余主任,36.7°,體溫是正常的。”

“嗯。”

接下來需要測試血壓。

沙發太矮,護士不好給沈長思測試血壓,於是她在沈長思沙發邊上坐下。

沈長思並無同人同坐一榻的習慣,忍住站起身的沖動,沈長思耐著性子,接受了血壓的檢查。

“收縮壓78,舒張壓52。余主任,我要不要再做一次?”

一個成年人的正常收縮壓是在90到140之間,舒張壓是在60到90之間。沈長思的收縮壓跟舒張壓都低於正常值,能自己下床走路,也能進行正常對話,說明意識是徹底恢復了,精神看起來也不錯。考慮到沈長思體型偏瘦,且連日來第一次下床走動,身體還很虛弱,稍微有點低血壓是正常的。

出於嚴謹,余別恨還是讓護士又做了一次。

第二次,沈長思的血壓數值還是偏低,“主任……”

在護士開口前,余別恨已經看見了血壓儀上高壓、低壓以及脈搏的相對數值,“脈搏是正常的。問題應該不大,你把血壓儀收起來,我再聽診一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