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深夜造訪

夏蒹抹了抹臉上的淚,順著來時方向跑出後廊。

一路沒見半個人影,夏蒹不敢松懈,跑的累到打了倆嗝都不敢停下,生怕裴觀燭會提著斧頭從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方出現,笑著喊她一聲表妹。

“媽的媽的媽的急急如律令救救我狗命啊啊啊啊!”

【宿主......】腦內系統被她的尖聲嘶鳴吵的無法繼續躺平,【這都是驅鬼咒語,驅不走裴觀燭的,你這樣大聲只會泄漏位置。】

“啊啊啊啊啊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

系統:......

好吧,也算勉強聽了統話。

夏蒹瞪著眼牟足了勁往前跑,一邊嗷嗷一邊穿出樹叢林,才終於聽到遠處禪音入耳,心中大定。

看來她是中途跑岔了位置,此處距離後院客堂極遠,是專門用來接納客人的廣場,中間還燃著一只香爐,大把大把的青煙裊裊往上飄,周圍負責掃灑的和尚只零星幾個,分布在這大廣場的各處。

夏蒹捯飭了一下跑亂的頭發,牙齒咬著發帶重新將發好好綁了起來,深深勻了幾口大氣穿過廣場放慢過快的腳步往後走。

卻在剛走過中間那方香爐時,煙霧繚繞間隱隱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姓。

“夏......夏檀越!夏檀越!”

夏蒹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

就見昨夜才見過的那位名叫倡駑的老奴手裏抱著把柴火笤帚,單手比了個喇叭的形狀放在嘴邊,見她回過頭,忙偷偷地看了看周圍幅度極小的對她點了兩下腦袋。

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裏,正準備前往昨晚說好地點的夏蒹瞪大了眼,看著他左瞧瞧右瞧瞧,接著趁所有人沒注意的時候趕緊鉆進了旁邊的樹叢裏。

夏蒹抿了抿唇,也趕忙跟了上去。

“倡駑,你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夏蒹喘著粗氣問,她脾性好,也不至於因為這個就跟倡駑生氣,只是納悶昨日還在後面客堂那塊兒的倡駑,今日怎的就忽然換到前院負責掃灑了?

“老奴還想問夏檀越是怎麽回事,怎的忽然把老奴安置到前場了?”倡駑比她更納悶。

夏蒹瞪大眼,腦海中電光火石間閃過幾個念頭,登時冷汗流了一身。

裴觀燭。

一定是裴觀燭。

可他到底是怎麽聽到的?又聽到了多少?

“倡駑,”夏蒹上前,她懶得裝了,直接自袖子裏掏出自己攢的碎銀子和兩根玉釵捧過去,“我有事情想要問你,拜托你把你知道的一切如實告訴我,剩下的你什麽也不用擔心,我有武藝高強的朋友會來保護你的安危。”

“......夏檀越想要知道什麽?”倡駑臟兮兮的手猶豫片晌,神情怯怯從夏蒹手裏拿了一根鑲著藍色寶石的玉釵,那玉釵是原身的養父母贈給她的離別禮物,雖不及昨夜裴觀燭隨手拿來的那只蝴蝶鳳釵半分珍貴,可也是夏蒹所有首飾裏最好的一個了。

見他肯收自己的禮,夏蒹心中大定,“你可識得一個叫做蓮兒的丫鬟?”

“蓮兒?”倡駑皺眉回想,搖了搖頭,“奴不識得,奴一開始在先夫人手下當差時,也只記得先夫人身邊有好幾個丫鬟,並沒有一個叫做蓮兒的。”

沒有蓮兒?

“那——”夏蒹皺起眉,“先夫人,就是她脾氣還算好嗎?平日裏可曾嚴厲苛待過你們?”

夏蒹總覺得奇怪的就是這一點。

當時在夢中,那幾個小丫鬟靠著墻沿聊天,見著先夫人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連夏蒹當時身穿了那個秦媽媽過去阻攔她施暴時,那個女人也只是目光極淡地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便轉頭走了。

倡駑的話為她的猜想給予了肯定。

“先夫人自娘胎中便有帶有癡傻,”倡駑說這話時情緒明顯低落,“她雖癡傻,可卻無瘋症,每日都是坐在井邊那方小凳上坐著,又怎會嚴厲苛待我們?”

“那群丫鬟......欺負她還差不離。”

夏蒹心中赫然。

先夫人不是瘋子。

是癡傻,是個被丫鬟們欺負,整日只會坐在井邊看天的傻子。

倡駑似乎十分心疼先夫人,一談到她話便不自覺就來了,“先夫人這輩子可憐,是我們這些老奴都知道的事情,就連嫁進裴府,大抵也是被強迫——”

話語一頓,倡駑意識到自己多話,登時瞪起眼。

“強迫?”夏蒹的聲音放得很輕,哪怕早已驚心駭神,壓著自己的情緒,生怕這老奴見她如此便不講了。

“也不是,也不是,”老奴慌慌張張搖手,老臉一紅,“只是老奴當年實在心疼先夫人,便總是會多想,畢竟先夫人嫁進府上後總是不大搭理老爺,與老爺又是表兄妹關系。”

*

“說謊。”

“說謊。”

“說謊,說謊,說謊,說謊,說謊,說謊!”

裴觀燭緊緊攥著手裏醜陋的石刻娃娃,赤腳在殿內繞來繞去,金環纏繞腳腕,快步走路時不免來回磕碰,在蒼白腳踝下撞出一片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