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第4/5頁)
劉昊苦笑著說道:“哎呀,陛下,您這不是讓奴婢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那奴婢一時間怎麽想得出來?只是……如果太傅出事的話,陛下肯定會讓那些人伏誅,更有那些摻和其中的罪魁禍首,一個都不會放過。”他盡量用更為柔和的語句,去形容陛下會做出來的事情。
劉昊所描繪的字句,不過是陛下有可能做出來的十分之一,甚至還比不上。
但更多的,劉昊可不會說。
畢竟,那樣豈非是指著陛下的鼻子,指名道姓地責罵陛下?
正始帝似笑非笑地看著劉昊,“滑頭。”
劉昊訕笑著說道:“您這也得給奴婢留點余地,畢竟,奴婢可是從來都是希望莫尚書可以平平安安,健康長壽的。”
正始帝臉上的神色稍稍收斂,嘆息了一聲,“是啊。”
他的眼神落在庭院中如流水的月光,淡淡地重復道。
“是啊。”
劉昊不由得皺眉。
陛下這表露出來的態度,多少有些……
他下意識想要說些什麽,卻猛地住了口,也一並看向如流水的庭院。
到了晚間,長樂宮逐漸安靜下來。
守夜的太監換做是德百,但其實也無需入殿,甚至還可以有個休息的小間。真正需要熬個通宵的人,是那些二等太監。不過就算是德百,其實也不敢睡得踏實。
這夜間無事則矣,若是有事,可是驚天辟地,讓人擔憂。
正始帝最近都少有夜半前往莫府的舉動,蓋因莫廣生那個煩人的蠢物,不知是打哪裏意識到了莫驚春偶爾夜半會和他相見,最近默默加強了莫府的守衛不說,還見天沒事找事地守在墨香院外。
在莫廣生第七次遇到陛下的時候,兩人忍不住幹架。
然後半夜鬧出來的動靜,差點讓闔府的人都知道,惹得趕來的莫驚春大發雷霆,將陛下和兄長全都轟了出去。
正始帝:“你死定了。”
莫廣生跳腳:“我他娘的才要叫屈好嗎?”他可是有家都不得回!
正始帝這麽一想也是,愉悅地回去了。
留下莫廣生在夜半深沉時,獨自一人孤獨寂寥。
莫廣生:?
是人嗎您?
正始帝躺下來前,還在想著今日的事情,許是因為剛見了血,所以情緒還是有些焦躁暴戾,只是剛才散去的殺氣,不過是面上的事情。至於根骨裏的郁色,那是半點都沒有改變。
窗外,殿外,風聲清脆。
帝王聽了許久,逐漸地沉睡入夢。
夢。
…
公冶啟睜開眼。
他有些困乏。
像是大夢初醒,像是一直籠罩在他眼前的朦朧布條被猛地抽去,耳邊只余下一把聒噪的聲音,如何也聽不清楚。
累極,倦極。
“吵死了。”
公冶啟兇惡地叫嚷著。
心中暴戾之氣乍然而起,他恨不得要殺些什麽人,又或是將什麽東西在眼前徹底毀掉,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公冶啟心頭這詭奇而瘋狂的怒氣。
這……有些不對勁。
公冶啟緩緩睜開眼。
破曉的天光,紮入他的眼。
刺疼得很。
他什麽時候,那麽畏懼日光了?
在撕開一切的靜默後,一把急促,帶著哭腔的聲音,焦急地在公冶啟的耳邊回蕩著,“陛下,陛下!您這是怎麽了?您且將手松開,莫太傅,莫太傅他已經死了。”
莫……太傅?
公冶啟的意識有過一瞬間短暫地明悟。
他記得這個人。
他記得這個,低調而無趣的人。
是他的夫子,是莫家的人,是腐朽愚昧的朝臣,是……
公冶啟低頭。
他看清楚那個人的臉色,血汙遮蓋住他的面孔,卻仍然擋不住那青白的神情,那正是被剝奪了鮮活之氣的模樣,那正是死氣布滿的跡象,那……他死了。
公冶啟怔愣地看著懷中人。
一個,在他記憶中,幾乎想不起來的人。
叫……莫,驚春。
驚春。
非常驚艷的名字。
卻落在他的身上,公冶啟曾想,這十分地不匹配。
“……孤,睡了多久?”
臉上有疤痕的劉昊愣住,他眼角的那點淚水本來是憋出來的。在瘋狂的帝王面前,將自己偽裝得非常孱弱,在和陛下足夠熟悉的前提下,那正是能讓陛下稍稍留情的可能……但那也說不準。
十有二三的可能。
劉昊雖然恨極了莫驚春的沖動,卻也深感悲哀。
陛下陷入長久的瘋狂,這是誰也不想見的。
而歷經如此艱辛,重新站在長樂宮前,劉昊卻不容許任何人動搖陛下的帝位。即便是莫驚春,勉強算得上他昔日友人的人,也不例外。
……可這不意味著劉昊不會動容。
居然是莫驚春。
怎麽會是莫驚春?
他心裏也忍不住回蕩著這個想法。
可是陛下剛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