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第3/9頁)

莫驚春挑眉,“如今還在朝中?”

莫飛河頷首“如今還在朝中。”

莫驚春想了想,沉默了片刻後,“許伯衡。”

這個出乎預料的答案,讓莫飛河笑了起來,最終點了點頭,他嘆息著說道“確實是許伯衡。”

許家一直不顯山不顯水,沒露出驕矜。

時間過去已久,能記得這些事情的人,其實都沒幾個。

莫飛河搖了搖頭,“倒也不是一直如此,許家的太祖令已經不在了。你可記得,大概一二百年前,王朝曾有過一次險些覆滅的動蕩?”

莫驚春頷首,宗正寺的記載便是因著那一次動亂而出了偏差,以至於他們之前為了追查,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莫飛河“這件事,與許家有關。”

莫驚春“……所以許家前頭那些年的蟄伏,是因為祖上曾出過亂事,最終是憑借著太祖令活了下來。而之前廢妃叛亂之事,許家還能繼續延續,是因為許伯衡。”

靠著祖恩,靠著人才,許家還是勉強延續了下來。

莫飛河淡笑著說道“別看許伯衡是只老狐狸,可他實際上對公冶皇室衷心得很,這麽些年,他在朝中無往不利,唯獨兩次閉門思過,都是主動涉險,自己討來的。”

莫驚春挑眉“阿耶對於這些隱秘的事情,看來知道得也不少。”

莫飛河“誰讓為父討陛下喜歡。”

莫驚春“……”

咳咳!

莫飛河這話卻是沒有歧義,他被永寧帝提拔後,確實是深得陛下信任,以至於一些隱秘要事,他確實也知道得不少。

莫飛河“許伯衡當年覺得太子雖然聰慧,卻是隱有暴戾,不能為君。這話是當著先帝的面說的,氣得先帝勃然大怒,跟他大吵了一架。”

莫驚春“……許閣老,跟先帝,大吵一架?”

他想了想那兩人儒雅從容的模樣,還真的想不出這所謂的“大吵一架”是什麽模樣。

莫飛河笑著說道“當然,當時他們是在禦書房吵的。我就在外面聽,先帝氣得硯台都摔了,砸得整個禦書房都是墨水。”

莫驚春斂眉,怨不得莫飛河知道此事,原是正巧。

不然先帝再是信任莫飛河,也不可能特特將這件事拿出來講。

“當時先帝異常生氣,將許伯衡打回去閉門思過後,沒過多久,先帝帶著我去他府上,本來是為了別的事情……可沒成想,先帝又因為這事情跟許伯衡吵起來了。”

莫驚春“許閣老很堅持。”

不然不會一而再,再而三都是如此。

莫飛河淡淡說道“他當然會堅持,從如今來看,他的堅持,某種程度上也是沒錯。”

莫驚春微頓,猛地看向莫飛河。

從小父親在他們心目中就極為高大,再像這樣溫和說話的模樣,是等到阿娘去世後,才逐漸有過的。

莫飛河語氣平靜,就像是在說什麽不起眼的小事,“當時陛下說的話,我至今還記得,他說,‘我皇族中人,羸弱有之,病瘦有之,殘缺有之,癡傻也有之,他們都可為王,為何我兒,便坐不得皇位?’”

永寧帝是溫和的,淡定的,從容的君子。

可那一刻,莫飛河的的確確從他身上看到了不甘的猙獰。

這怕是用永寧帝的心結。

當初,他正是因為身體的緣由,差點無緣帝位。

這一回登門,就將許伯衡的閉門思過,又延長了半月。

等到許伯衡回朝後,君臣兩人就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如往昔。

莫飛河“許家不是沒做過錯事,但是都活得妙,最終還是留下了血脈。許伯衡還有個小兒子,再加上被廢黜的公冶明,之前之美去見過他,聽說也活得不錯,陛下並未苛刻,倒是比外頭還要舒適。”

他說到這裏,才驚覺話題扯遠,才再說回來。

“太祖令現在有兩塊在皇室,一塊,應該在‘成’姓後人身上。”莫飛河說道,“不過隨著時間推移,如今這太祖令怕是沒有當初的威懾。”

莫驚春笑了笑,“便是所剩無幾,若是想行個方便,怕也是簡單。”

莫飛河呵呵笑了起來,看著次子說道“那可不是行個方便那麽簡單,如何現在有人手持太祖令去京郊大營,起碼能調出五百兵馬。”

莫驚春“……當初太祖就不曾想過,若是有朝一日,那些後人墮落了呢?”

莫飛河“何為墮落?若是皇室都無法攔下,那豈非皇室本身,也是墮落?”

莫驚春若有所思。

他摩挲著手裏冰涼的鐵牌,像是懷揣著某種沉甸甸的壓力。

莫驚春在試探正始帝,帝王又何嘗還不是在試探他?

這鐵牌是對莫驚春的庇護,卻也是對莫驚春的束縛,以他的性格,要走到魚死網破之地,著實太難。

可拿了東西,便必定會為之思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