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隨著正始帝壽辰臨近, 京城內暗流湧動。

這是陛下登基後第一次大辦壽宴,除了文武官員,還有外朝使臣, 與王爺宗親等, 甚是熱鬧。

為了給正始帝獻禮,不少人絞盡腦汁,就為了“新奇”二字。

生在帝王家, 皇室再是珍貴的物件都成了常態,想要讓陛下能記得住,總歸要花費一些心思。

也有人大搞祥瑞, 送了所謂天上神物雲雲。

不過正始帝後來下詔禁止了這些攀比, 不許再亂來造神。

莫府上,一日清晨照舊是從屋內亮光開始的。

要上朝的日子, 為官者就得早早起來,天還沒亮就得趕往宮門口。

夏日還好, 勉強能看到一點微光, 可要是冬日, 那就是伸手不見五指,出門坊間街道上, 都是同為大臣或是騎馬, 或是坐車, 從四面八方趕往同一個地方。要是離得近的, 還能晚些出門, 距離皇城要跨越南北的,怕不是得早早就離家。

有些覺沉的官員, 還特特有專門的小廝叫早。

不過在莫家, 是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莫驚春從來都是自己起身。

他每日的動作非常規律, 醒來後疊完被子,換過衣裳,外出洗漱,打幾套拳,再回來進食,略坐坐,就出門去了。

最近這些時日,唯獨一日例外。

就是莫驚春從皇宮回來的翌日。

郎君不知遭了什麽罪,大早上就讓人燒水,等進屋的時候,墨痕才發現屋內窗戶都打開著,床上淩亂成一片,被褥都被拖到了地上團成一團。

莫驚春正穿著一件剛剛換上的裏衣,臉色紅一片白一片,不知為何眼睛顯得發腫。

墨痕隱約聞到了什麽古怪的味道,但是混在屋內燃燒的雲羅香裏,分不太清楚。

熱水運進來後,墨痕擡手想要將床下淩亂的被褥先收拾走,卻被莫驚春叫住,啞著聲音說道:“先放著吧,待會再收拾。”

墨痕也沒細思,就退了出來。

屋內莫驚春在無人後,腰身微微顫抖,邁開一步,險些軟了下去。他的臉色難堪得要命,在地上緩了緩,才又爬起來,扶著東西走了過去,先是費力在木桶裏舀水澆到盆裏,將被褥和昨夜換下來的衣裳上亂七八糟的痕跡都泡在水裏,搓洗了幾下,見痕跡散去,這才倒退幾步,倚靠在桌子邊上。

公冶啟這個殺才!

昨夜公冶啟趁著他睡著的時候竟做了如此……如此放肆狂浪的事情!

他離開前那些聽不懂的虎狼之詞,險些讓莫驚春死去。

今日常識修改器的效果消失後,莫驚春立刻就猜到了正始帝所用的究竟是什麽古怪法子。他將自己泡進熱水裏,手指都忍不住顫抖。

短短時間來了兩回,莫驚春已經對這種事情避之不及。

他咬牙切齒地洗掉那些汙痕,只恨不得眼下帝王不在眼前,不然……

莫驚春狠狠地在水面上拍了一記。

他那日花費了許久的時間,才勉強將自己整理得可以見人,最後去宗正寺時,坐在堅硬的椅子上怎麽坐都不適應,回來的時候幾乎在馬車車廂裏躺屍。

更可氣的是,莫驚春回府時,正巧趕上秦大夫來給安娘診脈,正好兩人一來一回打了個照面,原本要往外走的秦大夫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看著莫驚春,最終跟著他去到了前院,捉著他硬是給他診脈。

秦大夫捋著胡子慢吞吞說道:“二郎這些時日,謹記固本培元。”

他一邊說著,一邊手一抖,取出一張白紙,從莫驚春桌上摸來博筆墨紙硯,提筆寫了藥方,而後在下面寫上自己的名諱。

莫驚春的臉色脹紅,一時間就想這麽厥過去。

他萬萬沒想到會照面遇到秦大夫,還被一句道破這般隱晦的事情。

眼下他在秦大夫的眼中,豈不是有著古怪癖好的人?

秦大夫卻是寫完後,遞給莫驚春看了幾眼,復取回來撕掉,放在墨洗裏漸漸染開字跡。

“回頭我會讓藥童將藥送來,二郎放心便是,不會有人知道的。”秦大夫異常鎮定,仿佛這不過是什麽普通的事情,囑咐了幾遍最近絕不可縱欲後,這才邁步往外走。

就在莫驚春飄魂般要送秦大夫出去的時候,就見他又轉過身來,認真說道:“莫要仗著練過武就渾然不懼,身子骨可是本錢,二郎也不是年輕時,十來好幾歲那等如狼似虎的年紀了。”

莫驚春:“……”

他沒有!!!

他年輕十來好幾歲的時候也沒有!

他默默送了秦大夫出去。

莫驚春就知道,正始帝那脾氣,怎麽可能會如此順利!

莫驚春有點氣急敗壞,他的名聲……

嗚。著實可惱!

不過連著數日,朝上都沒什麽大事,這便平平安安到了正始帝壽宴前夕。

紫袍官員都是要與會的,其余官員按階等與陛下喜歡,有些年輕官員也會被點名,比如翰林院上次散館裏,就有兩個被點名,與他一處做事的官員滿是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