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4/6頁)

要是莫驚春還是從前那枯板肅穆的死板模樣,席和方其實未必能記得住。可莫驚春在和正始帝的你來我往間逐漸被挖出了深藏在心底原本的模樣,這氣質自然也逐漸發生變化。

如今莫驚春可再不是從前那丟在百官裏都找不到的時候了。

他的氣質獨特,驚鴻一瞥,也是難以忘記。

莫驚春記掛著席和方身上的傷口,將他攙到座椅上坐下,“先前也是巧合,我的能耐有限,也只得救下你一個。不過……你可知道你的酒水裏摻了迷藥?”

席和方本是見了恩人,心中正是歡喜,得了這麽一句,臉色當即微變。

莫驚春只做看不見,平靜地說道:“那夜,我一時情急,將酒水撒出來,卻不料聞到其中略顯古怪的味道。”他輕笑了笑。

“你知道的,家裏這般出身,對這些總是小心了些,所以才認得出來。不過這或許能說明,通天樓的事情對你而言,也不是個意外。”

席和方呆坐在椅子上,臉色顯得有些難看。

他不覺得莫驚春在誆騙自己。

清晨醒來的時候,席和方意識到自己身處哪裏,心裏便忍不住砰砰直跳。哪個又不會仰慕如今朝野聞名的大將軍呢?如今他就在莫府上。

莫家這位宗正卿和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前些日子還救了他,昨夜更是急急救了他一命,就算真的有什麽算計……又能壞到哪裏去?

席和方:“您為何排家仆去尋小生呢?”

莫驚春淡淡說道:“通天樓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是僅剩的幾個活口,相信官府已經問過你幾回了。只是我比旁人更多知道一處,便是你的酒水裏被下了迷藥。這可大可小,往小了說,正好是有人要害你,湊巧和通天樓的事情趕上了;往大了說……通天樓的事情,也與你有關。

“所以,我一想清楚這點,便派人去找你,本意是想請你過來問問,也是不願我救下的一條性命無辜出事……只是沒想到那麽巧,昨夜居然又有人動手。”

他這一通說話雖然只是不緊不慢,卻也將事情前後因果說了個分明。

席和方聽著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後忍不住苦笑著說道:“小生不過是個破落出身,誰也瞧不中我,怎麽上了京城,居然是個個盯著想要小生一命。”

莫驚春慢慢在他對面坐下,“你那一夜去吃酒,卻是跟了誰?”他說自己是破落戶,可好歹他還是跟著族內生活。不過他就算是跟著世家門第過活,肯定也沒幾個錢,頂多就是靠著族內的供給過活,譬如這種去通天樓吃酒的事情,他一個人是絕不可能去的。

席和方:“是跟著族內一個族兄去的。”他顯然也明白了莫驚春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頓時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過了好半會兒他搖著頭說話,“不會是他,如果是這位族兄,我如今不知已經死了幾回,倒也不必在通天樓上再出事兒。”

這位年輕郎君雖然臉色蒼白,但說話甚是有條理,顯然也是個腦子清楚的。

有腦子就好辦事兒。

莫驚春:“按理來說這樣的仇怨,不會是普通事情。畢竟要在通天樓裏動手,要麽是你親近之人,要麽是他有能耐,能指揮得動通天樓裏的侍從。”

他說話間有些嘆息。

“我原本覺得若是你的親近之人,那事情或許好辦些,可若是後者,那麻煩就大了。”

席和方抿緊了唇,“……您說得對。”

如果是他親近之人動手,那事情再怎麽麻煩,也只局限於在他們彼此之間同輩的仇怨。

雖然不知為何涉及到了生死之仇,但再怎麽樣都算是勉強能夠抵擋,可若是有人能不知不覺中指揮這麽多人要取他性命,那這便意味著背後是一個他無法抵抗的大敵。

可他究竟何德何能,居然能夠招惹出這麽大的禍事?

席和方想不明白。

莫驚春嘆了口氣:“問題便出現在這裏或許是一樁,你一點都沒有覺察得到,可是在不經意間撞破的隱秘,你或許完全沒把他當一回事兒,可是幕後之人卻戰戰兢兢,巴不得你死。”

席和方又急又惱,但也聽得出來莫驚春是為了他好,尤其是他所說的那番話卻著實在理。

畢竟他出生身那樣的人家,其實是狠遭了一些磨難,也知道世家門第裏其實並不像外頭人所以為的那般美好,總歸也有些肮臟藏在裏頭不說。

他平日裏雖然苦讀書,對於外頭的事情並不怎麽分明,但是來往行走間說不得也是聽了一耳朵要命的事情,只是他當時沒放在心上,或者壓根沒意識到。

如今這事情卻反過來成了他的催命符。

莫驚春:“想不起來的事,就莫要去想他。我本也是想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今你能活下命來也是你自身的造化,聽說你入京本就是為了趕考,如今二月將至,就在府上住下,好生歇息考試。至於旁的事情卻也不必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