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3/10頁)

正始帝冰冷地說道:“母後,就是您嘴裏這麽一個區區庶吉士,得了許伯衡的贊嘆,讓兩朝閣老歡喜,更是在寡人面前對答如流,乃朝廷未來之棟梁!這麽區區一個庶吉士,便是三年,五年的科考,都未必能出得來一個的人才,怎麽就冤死在張家這不中用的小國舅手下了?!”

太後的臉色變得蒼白,眼底又更像是燃燒一般,“皇帝,難道你真的要將張哲抓起來不成?”

正始帝的腦袋頭疼欲裂,冰涼地說道:“寡人不僅要將張哲抓起來,更要秉公處置!”

“皇帝!曾經冤死在你手下的人,又何止一個兩個?如今張哲不過是殺了一人,何以……”

哐當哐當哐當!

正始帝猛地踹翻了桌椅,隱忍的臉上滿是暴起的青筋,連帶著眼底都深沉暴怒得可怕,看著太後就跟像是在看著死物一般。

那一瞬的驚顫,讓太後方才意識到自己究竟脫口而出說了什麽。

正始帝閉上眼,從懷裏掏出一個玉瓶,看也不看地吞進。

好半晌,他的喉嚨才咕咚響了一下,像是將刀片生生咽了下去。

重新睜開的眼底雖然猩紅一片,卻勉強有著清醒。

只是皇帝的臉色更加難看,像是有無數把錘子在他腦袋上拼命敲砸,他鐵青著臉說道:“所以寡人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而他不是。”

他的眼鋒冷冷掃過劉昊,厲聲說道:“還愣著作甚,還不將太後送回宮中?!”

“喏!”

太後被劉昊強行擁著帶出了宮門,就聽到背後一聲爆響,猛地回過頭去,卻只看到緩緩關上的殿門,將她的視線隔絕在外。

劉昊一臉帶笑地攔在她身前,不卑不亢地說道:“太後娘娘,奴婢送您回去。”

太後一步,一步跟踩在棉花上一般,直到下了台階才猛然反應過來,抓著劉昊的胳膊說道:“不,不,哀家要回去,皇帝需要哀家……”

劉昊牢牢地擋在太後的面前,仍然是那一張帶笑的面具,笑著說道:“娘娘多慮了,陛下什麽事情也沒有。”

太後臉上的崩潰慢慢地收斂,直到一雙鳳目死死盯著劉昊。

她記得這個內侍。

在皇帝的身邊待了這麽多年,是唯獨被他從東宮再一路帶到長樂宮都不曾出事的內侍。他在公冶啟的身邊多年,比一條狗還忠心。

當這條忠狗攔在她面前犬吠時,太後猛地想到了正始帝。

方才她暴怒下所說的話……

太後臉色大變。

老太醫同樣臉色大變,嚴陣以待。

他被皇帝招來長樂宮後,就噓寒問暖,上下跑動,各種觀察,生怕陛下有任何暴動的趨勢。

只是並沒有。

正始帝只是按著額角,告訴他頭疼得要命,像是有刀子時時割著一般,忍忍也就過去了。

可是老太醫是研究過內情的,知道這所謂的忍忍就過去,實際上是多麽痛苦的一樁事情。這種疼痛無法用外力紓解,甚至於比平時的爆發還要嚴重,只是為了博得少少的清楚,便要付出將十倍的代價。

正始帝連抓在桌邊的手都在隱隱顫抖。

劉昊急急跪倒在正始帝身前,“陛下,不如,請……”

“住口!”

正始帝眼下的情況,壓根忍不得一絲一毫的忤逆,他睜著一雙血紅的眼,“讓他來做甚?”他的臉皮抽搐了一下,惡意蟄伏在眼底,幾乎要掙紮出來。

“讓他來等死嗎?”

即便是現在,他沒殺了老太醫和劉昊,只是因為他忍得住。

太後說的話卻也是不錯。

死在他手下的人也是無數,就連他對莫驚春也是強占之舉,本來就是個罪孽滿身的瘋子,如今此時此刻,若是再將莫驚春召到宮裏來,正始帝卻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

莫驚春對那種狀態下的正始帝有著一種難以理解的包容。

可他卻不清楚,這樣的隱忍退讓會讓一頭瘋獸做出多少瘋狂、又得寸進尺的惡事。

翌日不是大朝,正始帝將自己封鎖在長樂宮一日,便也這麽生熬過去。

除了殿前,誰也不知發生了什麽。

再兩日,正始帝若無其事地出現在大朝上,便是要求進入三堂會審的階段。

這便是要嚴查。

張家在朝上的幾位國舅爺當即臉色大變,他們這兩日雖然擔憂,卻也不至於害怕。畢竟張家是皇親國戚,更有太後在宮中,就算陛下暴怒,只是過了這段時日,再讓張哲受些懲罰。

即便在他們心中所以為的懲罰,也只是閉門思過,或是受上幾鞭子棍子,也便罷了。

萬萬是想不到會下牢獄。

正始帝卻是不欲他們多爭,簡單粗暴地下了決斷。

朝中不滿張家的人不在少數,尤其是翰林院的張千釗。

常德在院內讀書,在同批裏頭,一直是最得翰林院講師的喜愛,他不僅才學出眾,人品也極佳。他的妻子是與他一同鄉裏的女郎,兩人感情甚篤,從前是女郎做活供給他讀書,等他讀了出來,便是常德帶著她一並來了京城,從未有過舍棄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