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2/3頁)

莫家其實是從底層一步步爬出來的後起,與京中權貴是半點都不搭。

永寧帝在二十余年前開始重用莫飛河,方才有如今的京城莫家,無人不曉。也才開創了我朝驅逐異族,再無進犯的赫赫戰績,而莫廣生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公冶啟忽而說道:“夫子那位姑母?”

莫驚春低低嘆息:“陛下不是也猜到了?當年莫家不過是鄉下泥腿子,家裏出了這麽個女郎,那姑丈自然氣得說要休棄她。父親便親自將姑母迎了回來,別說她要養面首,就算是再不出嫁也由她。

“不過她的身體畢竟是在那幾年爭執裏衰弱下來,沒幾年就去了。”

公冶啟:“好一位剛烈的女子。”

莫驚春淡淡道:“剛烈嗎?其實世人又何嘗不如是?百姓慣來一夫一妻,是因為他們不愛美色嗎?並非如此,只是養不住,也沒有閑錢。至於京城裏頭多少恩愛夫妻,回了家中,便是連同床都異夢,誰知道幾時丈夫又去哪個人家中?”

他坐起身來,光滑背脊上全是痕跡。

原本蓋在他腰腹的軟布滑到腰間,堆出小山的皺褶。

莫驚春背對著公冶啟,看似平靜地說道:“陛下為君主,自然是世間難尋的奇男子。可正是如此,您如今對臣而言,便如世間一切男兒對待妻妾一般。如此地位懸殊,何談情愛?”

莫驚春將淩亂的墨發撥弄到身後去,“如果陛下無事的話,臣便先回去了。”

盡管剛才公冶啟已經幫著他粗粗清理過,可是身體還是不太舒服,莫驚春想回去再清洗一下。其實如果是在宮中他提出這樣的要求異常簡單,甚至於公冶啟也不是沒想到這一點,但是他只是看著莫驚春略顯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將自己重新再變回那個一本正經的宗正卿,而後雙手交叉行了大禮,就慢慢退了出去。

公冶啟沒有攔著,只是在莫驚春即將推開殿門的那一刻,忽而說道:“如果兩年後,遵循朝臣與太後的意願,這後宮再進人的話……”

他沒有再說下去。

這顯然是要莫驚春來答。

莫驚春背對著他,輕輕一笑,“陛下想如何,自然如何。”

狂風帶雨撲入殿內,莫驚春毫不猶豫地踏進風雨裏。

公冶啟的臉色驟然陰狠下來,似是不滿莫驚春的回答。

好半晌,劉昊才踩著殿門邊上的水漬進來,只是這麽一小會的時間,就連殿內也開始蔓進水裏。劉昊身上只有衣裳下擺和肩頭濕了,也不知道剛才跑哪裏躲雨去了。

隨著殿門打開,殿內曖昧的氣息也散了出去,只剩下夏雨的寂寥。

劉昊看也不看皇帝身上的痕跡,跪下來說道:“太傅剛才離開,奴婢已經命人去送。”

公冶啟只穿著裈褲,屈起一條腿靠在身後的坐塌,漫不經心地說道:“今日外面守著的人如何?”

劉昊的額頭冒著薄汗,“都是殿前帶來的人。”

那便是口風緊的。

公冶啟沉沉地看著大開的殿門,外頭的風雨也在他的眼底。

他自然可以強行將莫驚春留下來清洗身體,或是更進一步,讓他留在宮中歇息。

他不是不能。

只是他到底沒這麽做。

劉昊自然也看出來了。

“想說什麽就說,寡人又沒封住你的嘴。”

帝王冷冰冰的話讓劉昊訕笑,尷尬地說道:“奴婢只是覺得,如果陛下是真的對太傅上心的話,也清楚太傅的軟肋,其實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何必……”

他之前試探著勸說過帝王放手,可是正始帝對莫驚春上心程度並非是先前猜想的那般淺薄,那自然是換了思路。

劉昊反倒開始擔心起一直在拒絕的莫驚春了。

公冶啟淡淡說道:“你是再讓寡人放出去風聲,讓朝野都心知肚明寡人與夫子的關系,又或者拿著莫家威脅他就範?”

劉昊鬥大的汗珠就冒了出來。

皇帝這一連串帶著惡意的說辭,必定是先前就曾經想過,不是一瞬間就能脫口而出的事。

公冶啟嗤笑了聲,語氣淡漠,“拿著莫家來威脅莫驚春,那確實是個便宜法子。只是依著他的脾氣,他能百般容忍自身的威脅,卻絕不會讓禍害蔓延到他的家人身上。這不過是下下策。”

獨有在莫驚春試圖逃離的時候,方才會使出來的昏招。

“至於放出風聲……寡人總不會在意外面的風言風語,只是如今卻還是不行。他向來端莊自持,就連衣襟都要再三確認過整潔方才會出門的人,何苦來哉在這時候平添他的思慮?”

公冶啟平靜冰涼的聲音透著幾分壓抑。

不是沒有更強硬瘋狂的法子,只是在帝王還有理智的時候,這些想法也不過是在暴戾張揚的一瞬閃過,還不到會實施的時候。

劉昊微頓,他倒是沒想到陛下的言行雖然一直都是在強取豪奪,卻的的確確有為莫驚春思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