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勸學殿內虎虎生風,兩條身影一觸即離。

莫驚春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居然會對太子動手,卷起的朝服撕開一角,正是被鋒利鐵器生生割開。

他敢於動手此事似乎並未讓公冶啟動怒,反而讓太子露出乖戾興味的神情。

他不忌憚莫驚春驟然表露的血性,更像是欣喜於能看到這幅畫面般,一下子丟開手裏不知何時佩戴的匕首親自動手。

可於莫驚春而言,太子這般無異於全獅搏兔!

即便他真的反抗——

莫驚春硬生生抗下太子的一拳,喉間的腥甜勉強壓下,遊走脫身。

外頭現在肯定已經聽到了這勸學殿的異動,可至少在裏面有誰出來之前,莫驚春就別指望有誰能救他。

莫驚春:“殿下當真要鬧出大亂子嗎?”

公冶啟的眼睛亮得驚人,“孤並非要折辱夫子。”

正因為太子此刻的舉措非是那種褻玩淫靡的心思,莫驚春才更覺其瘋狂。

若是情欲驅動,那且能說太子走了岔道,可偏偏他一心只縱著性情,硬生生走到這個地步,便是放肆猖狂!

即便是太子一貫肆意,如今卻也太過。

莫驚春勉強避開公冶啟,氣息稍喘。

現在的太子給他的感覺異常陌生,更像是驟然燃燒的焰火,無止熄的炙熱燙得人痛苦。一寸寸擦過的視線如此犀利,仿佛要片下肉來。

莫驚春下意識拼盡全力,可自打在翰林院長待後,除了這兩年教莫沅澤習武時重新撿起了訓練,此前多年他多少是疏忽了。

一個交錯的疏失,莫驚春被猛地絆倒在地。

他一聲悶哼,還未翻身而起,陰影就沉沉壓了下來,公冶啟的氣息倏地侵占了莫驚春的領域,將他強壓在身下,絲毫動彈不得。

這遠比之前在莫府時還要緊密,畢竟那時候莫驚春並未被殺意刺激,還未拼盡全力。而今要壓住一個成年男子的掙紮,即便是擅武的公冶啟,也需得使足八分勁方才能死壓住莫驚春。

莫驚春的呼吸急促,體力消耗大半,整個勸學殿被他們毀得差不多,“……您真是個瘋子。”

他這句話沒有任何含義,僅僅是對太子此刻瘋狂。

公冶啟欺身,“夫子所言,甚是。”他笑意越濃,刺骨的寒意便越深。

莫驚春都能感覺到背脊發寒,脈搏一頓一頓地跳動,蟄伏的血性試圖掙紮,卻在手掌滑進衣裳時猛地閉眼。

兔尾,妖怪!

公冶啟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那條蠱惑的尾巴。

“騙子。”

他露出個森冷的笑容,“夫子,您不是說,如果沒有找到,要去殿前告禦狀嗎?”手指發狠地捏住兔尾,疼得莫驚春身子抖了一下。

“那現在,是什麽?”

莫驚春在兔尾出現後,從未真正意義上與其過多接觸。

除了在被阿雪假孕的處境刺激的那一夜外,他一直對這條尾巴敬而遠之。即便精怪的存在已經遠超世人所能想象的地步,可再如何尾巴總歸是與妖怪相配。

世人再愛鄉野怪談,卻絕不會容許異類出現。

莫驚春不願在太子面前暴露,正是因為清楚這帶來的後果。

產乳可以用生病解釋,可兔尾呢?

莫驚春很累。

他剛和太子交過手,又被他強行按著撕開了衣服,挖出了尾巴。

那條尾巴不知揉搓了多少下。

太子揉搓撫摸的力道沒輕沒重,連帶著尾巴根部都悶悶作痛,像是有點腫脹,現在連衣服蓋在上面都難受得要命。

癱在太子身下,顫抖得沒個正形的模樣太過醜陋,他拼盡全力才將顫抖忍住,不再流於表面。

莫驚春面無表情地低頭,勉力將朝服穿好。

盡管那已經不成樣子。

他知道太子正在看他。

事實上,從太子滿足退開,優雅地背著手立在邊上,到莫驚春勉力坐正,試圖整理衣裳……

他都一直看著。

毛骨悚然的視線黏糊糊得可怕,像是在貪婪得注視著獵物。

可莫驚春不是瘦弱的獵物,反而會竭力反抗。

撕開那層唯唯諾諾的古板腐朽,公冶啟對這樣的莫驚春更感驚奇,越有不同,注意力便越是停留在他身上。

莫驚春此人極其守禮,這數年與公冶啟不合,正是因為他的古板沉悶。

無論太子的行為是為了折辱還是僅僅出於趣味,對莫驚春而言都是極大的羞辱,不然他也不會在激蕩下氣急動手。

公冶啟已經許久不曾感受過這種鮮然的反抗。

即便之前在莫府,那也不過是軟綿綿的力道,與方才竭力抗爭完全不同。

被他幾乎從衣裳裏剝出來的太傅,怕是怨恨極了他。

公冶啟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像是顫栗。

如果割開莫驚春的喉嚨,想必他的血液會如同他的脈搏一樣鮮活誘人。被逼到極致時,他流露出來的堅毅血性久違地讓公冶啟升起暴虐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