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歸還 那些荷包,怎麽了

長街之上,商販不斷,冒著熱氣的炒栗子香氣直往馬車裏鉆。因今日天還不錯,來往的行人並不少。

積雪被堆積在路的兩側,只留下一片濕潤,沿街掛起的六角宮燈上落了一層薄霜,在枯枝上隨風晃動。

路上擁擠,馬車便走得慢一些。

外面熱熱鬧鬧的聲音不斷,馬車裏頭卻是一片安靜。

馬車裏燒著炭火,即使寒風時不時地湧進來,卻也覺得悶熱。

戚秋和謝殊坐在馬車裏,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留下靜謐隨著馬車不斷向前去。

裊裊升起的熏香煙氣隔斷在兩人中間,似有若無的煙霧如同割不斷的繩索,將二人隔斷開來。

過了許久,馬車裏都只能聽見外面的嘈雜聲。

謝殊身子靠著馬車壁沿,微垂著眸子,直到寒風送進來一陣梅花香氣,他這才又睜開了眸子,緊了緊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戚秋。

煙霧之下,炭火燒得正旺。

戚秋眉眼淡淡,微微垂著眸子,神情像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忘捧著韓言送的那一株紙梅花。

謝殊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幾聲呼吸過去,他無奈妥協。

謝殊開口問:“這株紙梅花不是要插在姻緣樹下的壇子裏嗎,你為何給拿回來了。”

半天沒說話,馬車裏又悶,謝殊的嗓音有些沙啞,落在馬車裏卻是不輕不重。

因著馬車裏熱,謝殊脫去了紫色大氅,玄色的衣袍將他桀驁的眉眼襯得越發肆意,像是馴不服的鷹。

可偏偏謝殊生的膚色又白,稍微濃重一點的色彩就會看起來格外醒目。

此時便只是眼尾那一抹輕淡的紅,白與紅產生強烈的對比,便讓他看起來有一種別樣的感覺,不再是冷硬的模樣,桀驁之下反而……

多了一絲欲。

又冷又欲。

戚秋收回視線,撥弄著手裏的紅梅,漫不經心地回了兩個字,“好看。”

謝殊緊了緊眉頭。

戚秋慢悠悠地說:“覺得好看,便拿回來了。”

謝殊沉默下來,眼尾微垂,在煙霧之下雖看不清神色,卻可見他緊皺的眉頭並沒有松開。

馬車之內又靜謐了下來,隔了好一會,聽著外面賣糕點的小販在吆喝,謝殊忽而無奈地笑了。

揉著眉心,謝殊嘆了一口氣,口中輕輕吐出兩個字,“敷衍。”

戚秋一頓,擱下手裏的紙梅花,沒有說話。

外面不知何時搭了戲台子,鑼鼓聲隨著寒風一聲聲敲響。

咕咚,咕咚,咕咚……

抿了抿唇,戚秋突然開口說:“姻緣樹下插著的紙梅花太多了,那麽多求姻緣的,我怕佛祖保佑不過來。”

謝殊一怔,隨即說道:“佛祖普度眾生,怎麽會保佑不過來。”

戚秋垂下眸子,看著被火燒著的木炭。

木炭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在馬車裏格外清晰。

戚秋說:“正因為要普度眾生,所以才顧不過來。”

頓了頓,戚秋補充說:“像表哥一樣,忙……忙的事情那麽多,又怎麽會顧得過來。”

謝殊一愣,再三思索,終是從戚秋的話中品出來一絲不對味兒。

馬車離進戲台,鑼鼓聲又大了一些。

外面的嘈雜聲不絕於耳,卻又好似被隔絕在外,樹上還有不知名的鳥雀在嘰嘰喳喳。

薄唇緊抿,謝殊放在身側的手漸漸握緊又松開,幾番來回之後,謝殊擡起眸子。

煙霧裊裊之下,謝殊眸子漆黑,靜靜地看著戚秋說:“或許佛祖會漏過別人,只幫了你呢?”

戚秋一頓,隨即淡淡一笑,“我哪有這個福氣。”

謝殊說:“你不試試怎麽會知道?”

戚秋眸光閃爍了一下,沉默了下來。

謝殊眉目溫和,他薄唇抿得更緊了一些,頓了一下,掀開車簾翻身下了馬車。

馬車還正在行駛,這下可把車夫嚇了一跳,趕緊勒了馬。

戚秋也趕緊掀開車簾,朝外看去。

只見謝殊穩穩的落了地,走到自己被東昨牽著的馬前,打開放在頂上的行囊,從裏面拿出一個匣盒,又快步走了回來。

戚秋慢慢放下了簾子。

謝殊上了馬車之後,和戚秋的目光對上。

馬車正停在戲台前面,敲鑼打鼓聲把許多聲音都遮了去,耳邊只留下戲台上優伶的悠然唱腔。

優伶沒有唱戲,拿著兩句古詩開嗓。

“……尊前擬把歸期說,欲語春容先慘咽。人生自是有情癡……”

在清冷的寒風之下,戲腔斷斷續續鉆進馬車裏。

謝殊將那個匣盒打開,耳尖泛著紅,常年拿刀都不會抖的手此時卻有些不穩。

開了幾次,謝殊才把那個匣盒打開,露出裏面金燦燦的首飾。

謝殊把這個匣盒推給戚秋。

紅著耳朵,謝殊微微垂下眸子,“這裏,這裏都是慶安縣一家生意紅火的首飾鋪子裏賣的首飾,我不知你喜歡什麽,便各樣挑了一些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