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謝殊此人

清晨,天已經大亮。

日頭傾斜,盡數散在院子裏,地上落有粼粼光斑。

謝殊院子裏栽的桃樹上,落了兩只喜鵲鳥,正在孜孜不倦的嘰喳著。

還有小毛,也在院子裏奮力雞叫。

謝殊揉著發脹發疼的太陽穴,緩緩從床上坐起來。

他眉頭微微皺著,不見宿醉過後的狼狽,反倒是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此時還殘存著幾分醉酒之後的紅潤。

再冷淡的面容,如此熏陶之下,竟也添了一股多情的綿綿之意。

宿醉之後難免會口幹舌燥,謝殊覺得喉嚨裏像是被人塞了一團火,還未開口就能察覺出嗓子已經啞了。

候在一旁的小廝東今見狀,連忙跑去桌案旁倒了一杯溫茶遞給謝殊,只是滿目幽怨。

東今道:“幸好夫人昨日回府就歇下了,現下也沒能起身,不然若是瞧見您昨日醉醺醺的樣子,一定會責怪您的。”

謝殊接過茶水,一飲而盡,喉嚨間如被火燒的感覺被溫熱的茶水稍稍減退。

他沒說話,只是用眼神示意東今再給他倒一杯茶水。

東今接過茶盞,乖乖地去倒茶,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提著水壺的動作一頓,先從一旁的桌子上撈起一件物什遞給了謝殊。

東今抿嘴偷笑道:“公子,您還記得這個嗎?”

謝殊嫌他笑得擠眉弄眼的,剛欲皺眉訓斥,聞言垂眸一看,頓時無言。

東今手裏竟拿著一枚艷紅色的香囊,頂上還泛著淡淡的桂花香氣。

這香囊繡工了得,頂上的海棠花栩栩如生,針腳也整齊利索,一看就是經常摸針線的女子繡出來的。

回想起謝殊前幾日突然多出來的幾枚荷包,東今不由深想,試探地詢問謝殊,“公子最近可是有了心上人?”

花燈節,兩情相悅的男女會互贈貼身佩戴之物以表心意,這是個京城裏眾所周知的不成文的規定。

前幾日見謝殊腳步匆匆地捧著一堆荷包回院子,東今便覺得不對勁。

他家公子何時收過姑娘送來的荷包香囊,也素來不愛佩戴這些物什,如今卻成堆的往院子裏捧,這不是心儀姑娘送的是什麽!

不然這麽老些荷包,還能是公子自己掏銀子買的不成?

可不論東今怎麽旁敲側擊的打聽,謝殊都一概不回。

問的多了,謝殊還不耐,冷著臉說他話多。

可眼見這都在花燈節互表情意了,東今覺得自己再不問出來什麽,都對不起夫人的千叮嚀萬囑咐了。

他邊倒茶,邊擡眼偷瞄著謝殊,拐彎抹角地詢問,“您若是有了心儀女子,應當趕緊告知夫人,不論什麽身份,都要全了名分才是。不然若是晚了一步,這姑娘嫁給人了旁人可該怎麽辦?”

東今壯著膽子,嚇唬謝殊。

謝殊對東今的話充耳不聞,瞧著這枚香囊,發了愣。

他有些記不起來了。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在去江琛院子裏喝酒時他的身上還絕沒有這枚香囊。

那喝完酒……

謝殊不禁問道,“我昨日喝完酒都幹什麽去了?”

小廝一聽,頓時止住了口中的滔滔不絕,無奈道:“您昨日是喝了多少酒,這就又不記得事了?您從長公主別院回來,不是聽夫人的話跟表小姐一同去放孔明燈了嗎?”

謝殊一聽,開始找自己裝銀錢的荷包。

拿到手抖開一看,卻發現此事並不如自己所想那般簡單。

荷包裏面的銀票和散碎銅錢愣是一個都沒少。

謝殊頓時心裏一沉。

銀錢沒有少,那就不是買表妹的香囊,那這個香囊是怎麽來的?

別是他喝醉了酒,幹出什麽糊塗事了。

頓了頓,謝殊嚴肅著臉又問:“除了和戚小姐去放孔明燈,我沒去幹別的了?”

東今嘟囔,“您昨晚都醉成那樣了,和戚小姐一道回了府之後,還能幹什麽去,回府就歇下了。”

東今頓了頓,不解的問道:“怎麽了公子,是哪裏有什麽不對嗎。”

謝殊心道,不對的地方可大了去了。

這香囊既不是從表妹那裏買的,喝完酒也沒見過旁人,難不成是……

謝殊混沌的腦子裏,登時閃回了幾段影影綽綽的畫面。

昨晚夜幕已至,枯黃的柳樹之下,戚秋摘下腰間的香囊遞給他……

漫天星火之下,戚秋衣裙翻飛,手裏提著一盞孔明燈,回頭笑語嫣然的看著他。

而他手裏,拿著這枚艷紅的香囊。

還有戚秋獨自一人站在陵安河岸邊,身後是水光瀲灩的河水。

可她臉上卻是盡顯失措,仔細瞧過去,又好似隱隱透著震驚和傷心。

謝殊皺緊了眉頭,盯著香囊,沉著臉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通過這零星的記憶,下了判斷。

這香囊怕是戚秋昨晚送給他的。

趕在花燈節的最後一日。

他原先就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