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是用來懲罰你的。”

蔣衡用余光看了一眼紀堯手裏的鑰匙串,嗯了一聲。

掛件上已經布滿了歲月痕跡,紅色的小狐狸面具邊緣略有褪色,上面橫著幾道很淺的劃痕,用指腹輕輕一摸,還能摸到上面明顯的棱角。

這枚狐狸面具是紀堯當年在北海道買給蔣衡的,度假回來後,蔣衡就把它拴在了自己的鑰匙上充當鑰匙扣,一掛就是兩年多,從來沒摘下過。

北海道之行對紀堯和蔣衡來說都意義重大——那時候他們在異國他鄉第一次放下心防,遵循本能彼此靠近,毫無顧忌地牽手、擁抱、做愛,好像全天下所有的顧忌都被擋在了沖動之外。

也是在那個時候,紀堯平生第一次產生了些許飛蛾撲火的勇氣,把蔣衡視作了人生道路上或可同行的同路人。

可惜後來他們倆分道揚鑣,紀堯就從此再沒想起過這件事。

時隔六年,重新在蔣衡身上看到這枚掛墜,紀堯心裏百味交集,酸酸甜甜,什麽都有。

“還留著呢?”紀堯無意識地握緊了那枚掛墜,盡可能地語氣輕松:“你走的時候什麽都沒帶,我以為你都扔了,不想要了。”

“當時在氣頭上,是都不要了。”蔣衡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笑,說道:“這是漏網之魚,當時拴在鑰匙上,被我忘了。”

蔣衡和紀堯當初租房同居的時候,彼此買了不少禮物,也一起打點過那個家。但分手的時候蔣衡自己心裏亂得很,他想要從頭開始,不想優柔寡斷地再把自己掛在紀堯身上,於是狠了心,什麽都沒留給自己。

但這只狐狸掛墜當時正拴在他的鑰匙上,他匆匆忙忙地打理完自己,卻把這件事忘了。直到再後來掏出鑰匙看見它的時候,他心裏已經過了憤怒上頭的勁頭,於是就再也沒舍得扔。

但他扔不舍得扔,留著又難受,就幹脆拆下來塞進了行李角落裏,妥善地安放好了。

“只有這一條漏網之魚?”紀堯問。

“不然呢?”蔣衡納悶道。

“可是從青柏那送你回家那次,我看到你臥室床頭的硬幣了。”紀堯挑了挑眉,問道:“那個也是漏網之魚?”

蔣衡先是一愣,緊接著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抿著唇笑了笑。

“是啊,你想要?”蔣衡故意曲解了紀堯的意思,明知故問道:“那我也把它打個絡子掛起來,當車掛件怎麽樣?”

紀堯:“……”

那枚硬幣的用處紀堯現在還記憶猶新,他只下意識順著蔣衡的話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就覺得耳根子轟得一聲燒了起來,連帶著無法直視整輛車,頓時惱羞成怒,忍不住拍了一下蔣衡的手背。

“掛你床頭去吧。”紀堯沒好氣地說:“還鎮宅。”

“我也覺得。”蔣衡笑眯眯地說:“術業有專攻,按它的實用意義來說,放那正好。”

“而且那東西不算漏網之魚。”蔣衡理直氣壯地說:“那是我的幸運物,從歸屬權來講,應該算我的東西。”

紀堯顯然說不過蔣律師,聞言抿了抿唇,硬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

那種重新回憶起過去的悵然被蔣衡三言兩語打消了不少,紀堯輕輕松了口氣,把鑰匙放回了手扣盒裏。

他向後靠在了椅背上,窗外的車水馬龍匯聚成一條長長的燈帶,霓虹燈的光暈透過玻璃落在他身上,帶來一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紀堯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他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指節,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道:“要不要再去一次?”

“什麽?”蔣衡問。

“再去一次北海道吧。”紀堯說:“我想去。”

正值晚高峰,前面的路口堵了長長一條車道,遠處紅綠燈的警示牌剛剛由綠轉紅,蔣衡踩下刹車,順手按了下駐車鍵。

“巧了。”蔣衡說:“我也這麽想。”

蔣衡話音剛落,紀堯就覺得眼前覆上了一層陰影——蔣衡不知道什麽時候解開了安全帶,傾身過來,捏住他的下巴吻住了他。

除非在床上等特定環境,其他時候,蔣衡的吻跟他本人的性格很像,溫柔又克制,繾綣裏帶著點讓人不忍拒絕的味道,哪怕是紀堯這樣強勢習慣於占據主動權的人,也很少在這個時候反抗什麽。

蔣衡微涼的指尖擦過紀堯的側臉,然後輕輕攏住他的脖頸,將他輕柔地往前帶了帶。

緊接著,他撬開紀堯的齒關,細密地勾纏上紀堯的舌尖。

紀堯微微擡起頭回吻著他,右手垂在車座上,無意識地收緊了手指,攥住了身下的軟墊。

他匆忙間抓了一把細軟的絨毛,將靠墊上的絨毛裝飾揪禿了一小塊。

“從復合那天我就在想……”

蔣衡的聲音含在唇齒間,聽起來有些縹緲,又像是摻雜了些幾不可聞的嘆息。

“我在想,從哪裏跌倒,就該從哪裏爬起來。”蔣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