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只有你說這句話我才相信。”(第2/2頁)

“其實我好多時候都想反抗,但我沒辦法。”紀堯說:“我爸已經傷害她了,難不成我也學我爸一樣傷害她嗎。”

想要反抗紀母的“暴政”真的很簡單,只要像紀康源一樣無視她就行了。反正紀康源只在乎紀堯的學習和未來發展,不會為了這點小事過多訓斥他。

但紀堯真的做不到。

如果紀母是個純粹的控制狂,那紀堯可以毫無顧忌地反抗她、跟她爭吵、拒絕她的所有無理要求,而不用在意是不是傷害了她。

可問題就在於,她不是。

在紀堯很小的時候,紀母也曾經是個非常和善的母親,會抱著他講故事,在紀康源無故罵他的時候出來打圓場。

正是因為紀堯知道紀母怎麽一點點變成這樣的,所以他根本沒辦法反抗,也沒辦法斥責她什麽。

受害者無法指責另一個受害者,所以就只能一力承擔這個家庭的所有傷害。

“你知道我媽叫什麽嗎?”紀堯沒等蔣衡回答,就自己給出了答案:“她叫孟雁。”

“或許我外公希望她能展翅高飛,但她最後沒做成大雁,反倒差點把自己的婚姻過成一場夢魘。”紀堯說。

蔣衡長長地嘆了口氣,把紀堯摟緊在懷裏。

紀堯沒說過這些事,於是他曾經一度以為紀堯只是受不了嚴苛的家庭環境,才會那麽抵觸親密關系。但現在看來,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他身上那種矛盾的氣質也終於得到了解釋——因為他真的生了一身反骨,卻又被自己硬生生敲碎了,所以他叛逆又懦弱,哪怕心裏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卻還是會在那樣的氣氛裏保持沉默。

紀堯無法改變紀康源,於是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徒勞地保護孟雁。

“你是因為這個才害怕成家?”蔣衡問。

紀堯嗯了一聲。

“我不應該害怕嗎?”紀堯輕聲反問道。

“如果他們本來就感情不好,那就算了,只當都是婚姻制度下的受害者。”紀堯說:“但偏偏後來又告訴我,他們曾經一起有過那麽幸福的戀愛時光。”

如果一切本來就是破碎不堪,一地雞毛就算了,可這東西本來美好過,只是後來被現實無端打碎,好像聽起來就要多出幾分悲劇色彩。

紀堯很害怕走上孟雁的老路,也害怕所有美妙的感情最後都消磨於現實之中,更害怕把自己完全交出去後,自己也會變得面目全非。

蔣衡用掌心貼了貼紀堯冰涼的側臉。

天色已晚,氣溫又悄無聲息地下降了幾度,但蔣衡背靠著欄杆,替紀堯擋掉了大部分寒風。

他想要安慰紀堯幾句,或者對這件事評價兩句什麽,但蔣衡張了張口,什麽都沒說出來——家庭這樣私密的東西,是印刻在每個人靈魂裏的,別人輕描淡寫幾句話,沒法撫平傷害,也沒法讓人釋然。

“我愛你。”於是蔣衡只是說:“不用害怕,我可以永遠愛你。”

“我知道。”紀堯說:“只有你說這句話我才相信。”

在跟蔣衡分手之後,紀堯想過重新開始,但他沒能成功。

這世上好像不會再有第二個蔣衡這樣的人,能把愛這種消耗品毫無保留地向外擴散,延綿不絕,仿佛永無盡頭。

紀堯不相信毫無根據的承諾,在多巴胺的刺激下,人會輕而易舉地許下自己做不到的承諾,本質都是為了求偶,不具備可信度。

但蔣衡是個例外。

正是因為在之前戀愛的那些日子裏,紀堯體會過那些永無止境的愛,所以他知道,蔣衡說得出,就真的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