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總得有人不會錯過吧。”(第2/4頁)
“也就這麽回事。”紀堯說:“你看見了。”
“想復合嗎?”葛興問。
紀堯抿了抿唇,他的指尖捏著酒杯,在燈下轉了半圈。吧台上的燈光落在棱狀杯上,折出細幾絲碎的鉆光。
“我也不知道。”紀堯垂著眼,低聲說:“而且說實在的,人長到這麽大,就該有很多事不是想就能做到的。”
葛興的指尖捏著酒杯,手腕從吧台上垂下來,他坐在轉椅上轉了個身,後背貼著吧台,忽然伸手跟紀堯碰了個杯。
“你知道我跟蔣衡是在哪認識的嗎?”葛興問。
“不是在北京嗎?”紀堯問。
葛興家裏的生意都在北京,近幾年才開始往上海深圳之類的發展,在紀堯的印象裏,葛興似乎很少離開北京。
“在上海。”葛興用酒杯輕輕磕了磕吧台,低聲說:“甚至就在老城區。”
紀堯納悶地看著他,似乎不知道他提起這個話題有什麽意義。
葛興沉默了一會兒,抿了口酒,忽然挑起眉,沖著紀堯擠了擠眼睛。
“告訴你個連蔣衡都不知道的秘密。”葛興說:“——其實當時我是跟我愛人私奔來的上海。”
他沒有用“前任”、“初戀”這樣的詞,所以紀堯下意識地挺直了後背,準備用一種更嚴肅的態度來面對這個問題。
可問題是,紀堯認識葛興這麽多年,從來沒聽他說過有愛人。
葛老板日夜混跡夜店酒吧等娛樂場所,人脈遍布各種犄角旮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外面玩兒。
但他又從來不肯談戀愛,他身邊沒有任何伴,總是來去匆匆,孤身一人。有朋友玩笑似地問他,他也總說自己是“博愛黨”,不拘泥於任何一瓢弱水。
現在從他嘴裏聽到“愛人”兩個字,紀堯本能地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愛人?”紀堯問:“那後來你們——”
紀堯想問是分手了麽,但葛興像是猜到了他的話,於是抿了口酒,截斷了他的問題。
“他死了。”葛興淡淡地說。
人生有時候比爛電視劇還要惡俗,因為文藝作品需要邏輯,需要合理,而現實不需要。
命運只會在無人發覺時驟然落下結局,連解釋都不需要。
“他叫沈安。”葛興說:“比我大三歲,算是我的……青梅竹馬?”
說起這個名字的時候,葛老板一直以來掛在臉上的笑意忽而淡去許多,他整個人像是蒙上了一層陰霾,渾身散發出一種歷久經年的腐朽感。
就好像他終於掀開了自己身上的保護膜,泄露出一星半點真實的自己。
“其實我不愛賽車,是他喜歡。”葛興說:“他十八歲生日那天就拿到CRC的冠軍了,那天他特別開心,還把獎杯送給了我。”
沈安是個非常張揚的人,他生得美艷,活得像是一棵鳳凰花,天生熱烈又燦爛,放在哪都是人群的中心。
他比葛興大三歲,從小就把身後跟著的小豆丁視作所有物,走哪都護著,不懂事的時候還跟大人說了好幾遍以後要娶弟弟做老婆。
沈安這種人天生就吸引人的視線,葛興是個天生彎,於是自己也鬧不清是什麽時候,又為什麽喜歡上沈安的,但等他回過神時,已經滿心滿眼都是他了。
少年的愛戀瘋狂又不加掩飾,張揚得像沈安這個人一樣,他倆的事很快被雙方家長發現,然後不意外地得到了兩家人的瘋狂反對。
熱戀期的少年叛逆而自我,當時沈安才十九歲,冒著一場偌大的風雪從家裏跑到葛興家,隔著窗戶欄杆握住了他的手。
“我們私奔吧。”沈安說。
葛興那時候還沒成年,但他看著沈安在漫天大雪中微紅的眼眶,腦子裏那根理智的弦忽然就被崩斷了。他熱血上頭,產生了一股孤注一擲的勇氣,好像只要握著這雙手,去哪都無所謂。
其實現在想想,那時候的“私奔”幼稚且低級,如果不是兩方家長有意想讓他們出去吃苦,恐怕他們連北京市都出不去。
“其實想想挺傻的,當時年紀小,沒吃過苦,社會經驗也不足。”葛興忽然笑了笑,說道:“人家私奔都去深山老林,我們往上海跑,跑了就算了,還胡吃海喝一點沒降低生活質量。”
沈安當時的銀行卡裏還剩四十幾萬,葛興兜裏比臉還幹凈,從家裏出來什麽都沒帶,只帶著滿腔沖動就跟他跑了。
他倆一個賽一個的公子哥,跑到上海後租了個公寓,光一年的租金就付進去一半積蓄。
最初的幾個月,他們倆過了點肆意妄為的自由日子。離開北京之後,他們好像是離開了鳥籠的桎梏,開始放肆地牽手、親吻,做更親密的事,品嘗著純粹而熱切的愛意。
那種愛像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可以粉碎一切現實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