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這樣會讓我以為你想泡我。”

酒吧老板是上海這邊為數不多知道他們倆關系的人。

當初在北京,蔣衡和紀堯這對情侶算得上名聲在外。他倆本來都是圈子裏品相不錯的1,結果不造福“大眾”就算了,還跑去互相內部解決,背地裏沒少被0號朋友激情吐槽。

他們誰都不知道紀堯是怎麽釣住蔣衡的,也不知道蔣衡是怎麽跟紀堯處了那麽久還沒踩中他的雷區,總之等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默認他們倆能一起走下去很久了。

圈子裏人來人往,小眾性向在社會環境和家庭的夾縫裏很難生存,大家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很少能安下心來,規規矩矩地談一場戀愛。

蔣衡和紀堯在一起將近三年,忽然毫無征兆地分開,所有人都覺得挺可惜的。

但他倆人分開得幹脆利落,又前後腳地離開北京人間蒸發,於是這段戀情成了一樁懸案,茶余飯後被人當了不少次談資,但幾乎沒人知道是為什麽。

現在乍一看他倆人又站在一起,酒吧老板差點以為自己穿越了,恨不得掏出手機看看現在是幾幾年。

加了冰球的威士忌被紀堯蓋著,老板遲疑地看了一眼蔣衡,見他沒反對,於是轉過身從架子上取下酒具,重新給他調了一杯龍舌蘭日出。

基酒減半後,鮮橙汁和石榴糖漿的甜香味兒就顯得格外濃郁,蔣衡扭了下杯子,看著透明的杯身在昏暗的酒吧燈下被映出金燦燦的暖意。

蔣衡幾乎不喝這種甜絲絲的酒,見狀臉色有些古怪。

“……你這樣會讓我以為你想泡我。”蔣衡說。

“嘗個味兒就行了。”紀堯說:“還想再進醫院?”

他的語氣淡淡的,神色自然又平靜,蔣衡幾乎可以確定,他這次是專門來找自己的。

如果是無意中偶遇,他絕不會主動湊上來搭話。

蔣衡支著頭,忍不住問道:“你怎麽找到我的?”

他說著用余光看了一眼吧台裏的酒吧老板,對方瞪大了眼睛,連忙擺了擺手,示意這事兒跟自己沒關系。

“我問葛興了。”紀堯說。

紀堯憑著一股沖動想找蔣衡問個清楚,可站在地鐵站門口才想起來,他壓根就沒存蔣衡的聯系方式。

上海市幾千平方公裏,滿大街人頭攢動,可紀堯忽然發現,在沒有雙向聯絡的情況下,想見一個人居然是那麽難的事。

難到只要他不主動低頭,就永遠做不到。

他握著手機仿徨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給葛興打了個電話,想問他再要一次蔣衡的聯系方式。

“蔣衡?”葛興的語氣顯得理所當然,甚至沒多問他一句要做什麽:“他在青柏那啊。”

紀堯愣了愣,還沒等追問,葛興已經幹脆地掛了電話,給他微信發了個定位地址。

“青柏的酒吧就在這。”新消息從對話框裏蹦出來:“不太好找,要是迷路給我打電話。”

紀堯不是上海人,對上海老城區的弄堂不熟悉,在拐拐角角裏迷路了二十分鐘,才靠著導航和問路找過來。

The one的牌子低調又樸素,嵌入式的木牌凹進墻面裏,他從門口走過,差點就錯過了。

“葛興,葛老板。”蔣衡忍不住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他可真是FBI北京拉紅線分部的頂級特工。”

蔣衡說著把被“沒收”的威士忌杯子推到紀堯面前,說道:“別浪費了,當我請你的。”

紀堯的指尖落在冰涼的杯壁上,染上一點水漬。

他沒坐下,也沒喝這杯酒,但把酒杯挪到了自己面前。

他居高臨下地用眼神勾勒出蔣衡的輪廓,忽然產生了一種不真實感。

紀堯從來沒想過,在分手之後,他和蔣衡還能有這麽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說話的時候。

當初分手時,蔣衡明顯是抱著一肚子火走的。聽說他後來甚至沒回過那棟出租屋,只是退租時多給了房東一筆清理費,讓他幫忙解決裏面的東西。

除了工作資料,家裏什麽東西他都沒拿走。

剛分手的那幾個月裏,紀堯偶爾會夢見蔣衡。

夢裏的氣氛總是陰沉沉的,天空被蒙上一層灰度,空蕩蕩的馬路上沒有人影,只有永不停歇的車流。

他和蔣衡總是相遇在北京街頭,彼此不是相顧無言就是互相指責,每次醒來,紀堯的心情都好不到哪去。

周青柏在吧台後坐立不安,眼神在紀堯和蔣衡之間來回滑動,心裏叫苦不叠,心說這氣氛怎麽這麽微妙。

他忍不住從凳子上滑下去,小心翼翼地蹲下,只露出兩只眼睛盯著他倆,力求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蔣衡和紀堯像是忘了身邊還有這麽一大活人,都沒注意到他。周青柏忍不住在屏幕上敲敲打打,瘋狂訴苦。

“你怎麽不告訴我一聲就把紀堯弄來了?”周青柏在屏幕上發了整整一行感嘆號:“萬一他倆一見面就撕起來,血濺三尺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