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公道就是一個都別想跑”

開庭前一周,蔣衡在辦公室最後一次梳理現有的證據鏈。

高景逸出差小兩個月,走之前他辦公室是什麽樣,回來還是那個德行。文件一份份整齊地羅列在桌面上,鋪了滿桌子都是,空氣凈化器呼呼地響,墻角的碎紙機裏積了厚厚一層紙屑。

高景逸推門進來的時候嘶了一聲,差點沒被這場面鎮住。

“要這麽多嗎?”高景逸納悶地說:“不知道的以為你在搞什麽大案子。”

“快開庭了,最後看一遍。”蔣衡說:“這個案子李玲華催得很緊,保險起見,還是多核對幾遍。”

“催得再緊也就是個醫療事故,不知道的還以為出了什麽連環兇殺案。”高景逸把公文包隨手放在凳子上,隨口道:“吃飯了嗎?我剛下飛機,不然一起啊?”

蔣衡默不作聲地指了指垃圾桶裏的外賣盒。

高景逸:“……”

真夠拼的,高景逸腹誹道,他真是加班上癮。

“我聽小李說,你之前跑了好幾趟飆車俱樂部。”高景逸說:“你跑那去幹什麽?”

小李是他們律所的行政人員,也是高景逸的後勤小喇叭,見天出賣他們,蔣衡都見怪不怪了。

他聞言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說道:“查案子啊。”

蔣衡說著在桌上翻了翻,隨手翻出一本塑料文件遞給了高景逸。

“劉強和周芳有不正當婚外情關系,在李文出事之前,劉強和李玲華的婚姻已經岌岌可危,劉強背地裏咨詢了離婚律師,想要從李玲華那獲取更多的婚內財產。”

“我知道。”高景逸翻開手裏的文件,一邊看一邊頭也不擡地說:“但因為他們倆的婚內財產大多在李文名下,所以周芳才說過‘如果李文死了就好了’這種話——你上次跟我說過。”

“對,所以我順路去查了查。”蔣衡說著伸出手,在其中一份資料上點了點:“周芳,外地人,今年三十二歲,在上海打拼了七八年,跟劉強湊在一起之前時在某三星酒店當大堂經理,離異無子。我去走訪過,她之前的同事說,周芳跟劉強認識也就一年出頭,確定關系後就辭職了。”

“在跟劉強認識之前,周芳自己沒什麽積蓄。”蔣衡說:“她住在酒店的宿舍裏,花錢不算大手大腳,但有一大筆外債,老家的爹媽似乎也總管她要錢,所以屬於月光族。”

“然後重點來了。”蔣衡從手下的那一沓文件裏抽出一份流水單,遞給高景逸:“在李文出事前三個月,劉強給過周芳一筆錢,是從建設銀行分批轉賬出去的,一共轉了十幾筆,金額六十來萬。這段時間以來,周芳沒有還債,也沒買房買車,戶頭下更沒有大額轉賬,但是我前些天去查的時候發現,這筆錢已經不在她賬戶裏了。”

“劉強給的?”高景逸說:“買兇殺人的錢?”

“婚外情關系封口費。”蔣衡勾了勾唇角,說道:“劉強是這麽跟我說的。”

“不就是包養費嗎?”高景逸說:“所以錢呢,你不會告訴我真拿去買兇了吧?”

“周芳也不完全是傻子,這筆錢她沒轉賬,是當現金取走了。”蔣衡說。

那就麻煩了,高景逸想,現金的去向無法追溯,就算找到了也很難證明什麽。

“所以我去了幾次飆車俱樂部。”蔣衡說:“巧的是,那老板我認識,我走了點關系,拿到了李文的車輛保養記錄。”

高景逸:“……”

在著手調查周芳之前,蔣衡就想過,如果周芳想要做手腳殺死李文,那她會選什麽辦法。她跟李文沒有認識的渠道,彼此生活圈也並不重疊,就算是真有那個殺心也很難真正做到什麽。

蔣衡最開始以為劉強是中間那個媒介,但調查了一圈發現,劉強有賊心沒賊膽,只是在話頭上糊弄周芳而已。

李文是死於術後感染,但歸根結底是因為他飆車出了事故才導致了這一切,於是在蔣衡發現資金去向無法查找時,他首先就去找了這輛車。

“出事之前,李文用的那輛車剛做過一次大保養。”蔣衡說:“他們富二代保養跑車的地方就那麽兩三個,我挨個找了一圈,就找到了一個剛離職沒多久的修理工——據他們工友說,這人前些天中彩票了,所以幹脆辭職回老家了。”

高景逸嚯了一聲,問道:“多少錢?”

“不多不少,五十萬。”蔣衡比了個手勢:“他一口氣存的,因為拿了一大兜現金,所以銀行櫃員還記得這個人。”

“厲害。”事情查到現在,大概已經明白了,高景逸佩服地鼓了鼓掌,說道:“立案了嗎?”

“三天前交上去了,這下立案標準夠了,剩下的就交給檢察院他們去查吧。”蔣衡說:“說起來也是命,李文一共有三輛車,每次去玩兒都是隨機選車,那天他們臨時起意去了郊外,偏偏就選中了那輛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