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怎麽陰魂不散的?

紀堯身體和精神還沉在夢裏,他有些茫然地睜著眼睛,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著。

他花了足足三分鐘從夢裏醒來,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某種不對勁。他手腳酥軟地往被子裏一摸,摸到了一點粘膩冰涼的觸感。

紀堯:“……”

然後他徹底清醒了。

幾秒後,紀堯有些惱怒地從床頭櫃上抽出兩張紙巾擦凈手,然後咬牙切齒地把紙團丟進了床腳的垃圾桶裏。

大半夜做了跟前男友的春夢,簡直什麽玩意!

外面天色黑沉沉的,紀堯摸出手機一看,屏幕上的北京時間剛從四點三十六蹦到四點三十七,離天亮還有一個多小時。

這個時間不尷不尬,加之紀堯潔癖犯了,於是沒躺回去繼續睡,而是幹脆把床單被罩拆了個幹凈,一股腦塞進了洗衣機。

洗衣機轟隆隆地響起來,紀堯順手捋了一把汗濕的額發,站在洗衣機前盯著滾筒足足一分半鐘,心裏那點的火氣才慢慢消退了。

他把睡衣丟進臟衣籃,然後光腳進了浴室,沖了個極快的戰鬥澡。

出來時晨光微熹,紀堯從床頭撈起手機,然後在微信聯系人裏翻了一會兒,才翻到一個熟悉的頭像點了進去。

“蔣衡來上海了?”

紀堯想了想,覺得這句話略有歧義,好像他還對人家念念不忘似的,於是刪掉了這行字,換成了“蔣衡在上海,你知道嗎?”

對話框對面的人活像個隨時攜帶自動回復的機器,他這行字剛發出去,窗口上就很快蹦出了“正在輸入中”的提醒。

紀堯耐心地等了一分多鐘,沒等到回信,反而等來一個電話。

他順手接了,點開免提把手機往床上一丟,轉而從衣櫃裏拿出一套上班要穿的衣服。

“蔣衡?”電話對面的人含糊不清地說:“他回國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太清醒,背景音嘈雜淩亂,還能聽見模糊的男女調笑聲,八成是趕場喝了個通宵,現在還沒結束。

“不對。”對方沒等紀堯回答,就自己反應過來了什麽,追問道:“你怎麽知道他在上海,你倆又聯系上了?”

“沒有,朋友碰見他了。”紀堯糊弄了一句,隨口問道:“他之前出國了?”

“啊……你不知道。”電話對面的男人捂著手機往安靜的地方走了幾步,說道:“你倆分手之後,沒過幾個月他就走了來著。聽說是去出國去念書了,有個兩年多沒消息了。”

紀堯扣上襯衫扣子,沒說話。

“怎麽著,幫你找個人打聽打聽啊?”對方說:“不是我說,其實我也覺得你倆當初挺可惜的,怎麽說分就分,一點風聲都沒有。我們這圈子裏,找個知根知底合心意的不容易,你倆條件也不錯,還不如——”

“不用了。”紀堯被他絮叨得耳根子發麻,幹脆打斷說:“謝了,玩兒你的吧。”

他說完掛了電話,把襯衫扣子扣好,然後把床帶被罩拖出來掛好,最後屋裏屋外地轉了一圈,出門上班去了。

紀堯的公寓離他工作的醫院很近,步行也就十來分鐘,紀堯到了醫院打完卡,也才不過將將六點二十。

然而普外科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兵荒馬亂,紀堯剛從打飯阿姨手裏接過小米粥,還沒來得及鉆進休息間吃個早飯,就被32床一個年輕大哥叫走了。

紀堯處理了他堵塞的導流管,順路又看了看手裏其他幾個病人,等再回休息間的時候,小米粥已經坨成了一塊粉團。

下次還是買煎餅果子吧,紀堯想。

紀堯早上查了房出來,轉頭又上了手術,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半了。

昨天他收了六個病人,今天從大清早起來就忙得腳不沾地,昨天碰見蔣衡帶來的那點不自在早被消磨在了忙亂之中,要真論起來,前男友還不如36床那位阿姨值得紀堯惦記。

他下午本來按情況可以休息,但紀堯懶得回家,幹脆就在休息間湊活著補了一下午的覺,四點多的時候腳步虛浮地爬起來去交班。

晚上七點半的時候,一個微信備注“葛興”的男人給紀堯發了條消息,紀堯點開一看,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紀堯一頭霧水地回了個問號過去,那邊很快蹦出幾行新消息。

“蔣衡的新手機號,我幫你問過了,他剛回國還不到三個月,現在好像跟人合夥開了個律所。”

紀堯:“……”

虧他沒喝酒喝斷片,酒醒了居然還能記住跟他打了電話。

“謝謝。”紀堯心平氣和地回復道:“我其實真沒什麽興趣。”

“真沒興趣你大清早發消息問我他的事兒?”葛興的回信一條接一條,紀堯甚至能從他新消息的頻率裏看出他的激動程度。“鴨頭,你撒謊,我不信。”

紀堯被他惡心的一陣惡寒,又不能說自己早上是做了他的春夢一時腦子糊塗,只能含糊地應付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