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還是算了,你搞不定的”(第2/2頁)

“早上要去查房。”紀堯面不改色地說完這句話,轉頭沒入了人群裏,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聲色之中。

何向音一下子沒抓著這條滑不留手的泥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溜走。

吧台前的蔣衡也站起身來,微微欠身,詢問酒保洗手間在什麽地方。紀堯面不改色地從他身後路過,離得最近時,和蔣衡之間只隔了一位借過的大哥。

蔣衡對這次單方面的“偶遇”一無所知,他喝完了酒,將酒杯倒扣在台面上,婉拒了酒保再來一杯的邀請。

“我先走了。”蔣衡看了看腕上的表,對身邊的男人說:“還約了王總打夜場高爾夫。”

“要這麽趕嗎?”高景逸疑惑道:“你才剛忙完一個案子。”

“白手起家嘛,是要辛苦點的。”蔣衡沖他眨眨眼睛,笑道:“不然律所上下喝西北風了。”

高景逸:“……”

高景逸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心說這人就是多余心疼他,丫就是一個上了發條的AI,永遠不嫌累。

“再怎麽白手起家,也沒淪落到讓你賣身拉生意的地步。”高景逸吐槽道:“年紀輕輕,小心猝死。”

蔣衡哈哈一笑,系上襯衫領口的扣子站起身來轉身往外走,隨口道:“我倒是想賣身,那可比訴案子簡單多了——”

說話間,他已經走出了好幾步,隔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高景逸揚聲提醒道:“哎,你喝酒了別開車!”

蔣衡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聽見了。

紀堯這一晚上的安排被突然出現的蔣衡打亂得徹徹底底,也沒了尋找第二場的心思,幹脆真的回了家。

他落地上海還沒幾年,於是只在工作的醫院附近租了個單身公寓,地方不錯,自己住也夠了。

他從不把找到的伴兒帶回家裏,以至於這間面積不大的單身公寓看起來有點冷清。

紀堯強迫症一樣地把外套和鞋子擺得整整齊齊,然後才草草地洗漱完畢,一腦袋紮回了床上,把定好鬧鐘的手機塞進枕頭下面。

——他也沒騙何向音,最近科室太忙,他明天早上確實得回去查房。

蔣衡重新出現在他的視線裏是個意外,但紀堯不打算正視這個意外。

他骨子裏的逃避型人格重新冒出一點端倪,於是他沒去多想為什麽時隔三年蔣衡會莫名出現在上海,也沒去想在茫茫人海中自己跟前男友在另一個陌生城市偶遇的神奇概率,只是簡單粗暴地把被子往腦袋上一蒙,決定用睡覺大法來解決這次突發意外。

只可惜這次紀堯沒成功。

因為他做了個夢。

夢裏的色調昏暗而模糊,獨屬於夕陽的暗沉色暖光從紗制的窗簾外透進來,看起來莫名有點虛幻的意味。

紀堯昏昏沉沉,只覺得自己腦子裏揣了一團漿糊,身體粘膩而沉重,有什麽東西在他身體深處生根發芽,像是下一秒就要刺破他的胸膛,從裏面生長出來。

他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某種柔軟的布料捆束著,高高地伸過頭頂,被拴在床頭的鐵架上,令他動彈不得。

那塊布料窄而薄,已經被汗浸透了。

紀堯眼前的視線模糊一片,什麽都看不清。但他知道,那是蔣衡最喜歡的一條領帶。

槍灰色,帶一點很低調的水波花紋。

清晰的影子從頭上籠罩下來,隨之而來的是溫熱的體溫,一只手順著他的手肘外側遊上來,用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道握住了他的手腕。

紀堯難耐地用腳踝蹭了一下床單,柔軟的絲質物上出現一點明顯的褶皺。

他這種隱晦的反應似乎落入了某個人眼中——所以緊接著他就被人整個翻了過去,先前那個影子很快從背後重新覆蓋上來,跟他貼得更緊了。

紀堯像是被丟入了滾燙的巖漿之中,大顆的汗水順著他的額角落下來,沾濕他的睫毛,最後在淺灰色的枕頭上洇出一小片水漬。

他似乎罵了對方一句,但似乎又沒有。

總之對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好脾氣地就著這個姿勢摟住了他的腰,胸口貼上他的後背。

下一秒,一只手從側面摸了過來,捏住了他的無名指指根,輕輕揉了揉。

然後紀堯聽見蔣衡在他耳邊悶悶地笑了一聲,蠱惑似地舔了舔他的耳垂。

“紀堯,跟我過一輩子吧。”蔣衡說。

紀堯渾身一震,猛然從夢中驚醒了。